或者拒绝他,再也不牵。
后者更轻松。
不必考虑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在千把日子里遭受过何样对待。陆家来头汹汹,拒绝他就不必费心思重新认识他,不必再次走进他复杂而混乱的世界里。
但,他是她想尽办法救回来的。
那个在山林树梢中来去自如的少年本该属于她,就算长大了长高了还是她的,永远只是她的陆珣才对啊。
她止不住心里头小小的不甘心,因而忽然问他:“明明答应很快回来的,为什么没有回来过呢?”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说话。
“在火车上为什么也不来找我?”
“……”
还是没有回答,用沉默来对付她。这样就显得她非常无理取闹,非常幼稚,死抓着没意义的小问题斤斤计较。
阿汀很难过。
越说越难过,酸涩的情绪已经涌到嗓子眼了。她抿唇顿了顿,才用平静的声音问:“能不能稍微让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设想中的重逢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还在笨拙的适应生活,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他们还能像过去一样的亲密无间。
然而时隔三年的事实证明,他比她设想中的聪明很多,好像已经高高在上,成为遥不可及的存在。
你不需要我了。
因为这样而难过,变得患得患失,或许太过自私了。
但早在很早之前——落日余晖下坠,白日黑夜的交替刹那,他们手牵手屹立在山顶,许下长大的诺言。自那时起,她就想自私把他留在身边。
甚至想过,要是这份只针对陆珣的自私太坏了,要遭受因果报应。那她宁愿另做无数件好事作为弥补。
但他是怎么想的呢?
刹那间千百心思流转,好的坏的心理准备都建设好了。阿汀静静等待回答,看到陆珣垂下眼帘,眼镜下滑些许,截断小半深沉的眼珠。
“我变了,阿汀。”
那又怎样呢?
轮到阿汀沉默,沉默的反驳: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可以早点回来找我的。
不能了。
他掀起眼皮,根根分明的睫毛抬起来望她。薄削的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轻柔:“变得太多了,怕你不要我了啊。”
嗓音被烟酒灼得沙沙,有点儿苦。
还很低微。
阿汀不禁一怔,连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
陆珣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明明是很自由的存在,很高傲,冷冷拒绝同情拒绝怜悯。即使遍体鳞伤重病快要死掉,依旧不屑向别人低头,不轻易接受帮助。
猫一样的孤高,狼一样的凶狠。当年一言不合龇牙咬人的少年,有朝一日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阿汀被这件事情弄得回不过神来,心里头五味杂陈。沉默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你想变成这样的。”
“……”
“因为没办法才变成这样的,对吧?”
他的喉结滚了滚,是那种很细小的动作。
没错。
看来是这样的。
阿汀忽而笑了,霍然伸出手,将左边的胳膊抬到他面前,翻转出细白小巧的手腕。底下的血管脉络隐约可见,在清冷的月光下莹莹润润。
“给你咬。”
她小小声的补充,“如果你想咬的话。”
这话画外音是:我们和好吧。再也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我不钻牛角尖了,你也别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要好。
好不好?
她望着他。那双杏仁眼柔光潋滟,犹如璀璨烟花炸在浩瀚夜空。
又不是狗,动不动咬你干什么?
想这样说的,但是轮到他哑然难语了。
皮肤之下的血液始料不及的沸腾起来,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挣脱出虚伪的壳子。陆珣忍不住用手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