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明媚似朝霞的少女,再次变成了颇为憔悴的面容,细看过去,眼周有些青色,似乎是严重睡眠不足,任谁一看她的神态,都要先生出一种感慨忧虑来:这小林太医看上去真是很疲倦啊。
林姜笑道:“怎么,难道我能像刚才那样去见太上皇?唉,你进来没见秦院正吧,他老人家累的头顶都鬼剃头了一块,那才叫一个憔悴支离呢。”没错,秦院正已经焦虑出了一块斑秃,她若是唇红齿白光彩照人的就去了,就会跟秦院正形成鲜明对比。
卫刃再次忍不住笑了,路上就问她:“之前你也是画出来的吗?”
林姜歪头想了想:其实有段时间,是真的累的顾不上美容养颜了,但从今日起,以她心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快乐,估计每天都要画憔悴妆来上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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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刃只能送她到大正宫前,然后目送她进门。
大正宫一如既往的安静且压抑。
领她进门的太监脸上带着一种面具似的微微笑容,正是太上皇能看的过眼的‘既不丧气也不欢喜’的标准脸。
而进入殿内,放眼望去,所有内监都是一般的装束,宛如插了一地的纸人,同时对她行礼,然后同时抬起头来露出雷同的笑容。。
林姜心道:还好每回来的时候都是白天,要是夜里进大正宫,那真是怪瘆人的。
这宫里的太监与宫女地位还不同,宫女多是平民百姓之家送进宫来被选拔的,到了三十岁是可以放出宫去的。
而太监,则多为赤贫走投无路的人家卖了儿子到宫里,亦或是全家抄没的犯民之后,直接把相关人员罚做太监——这是一辈子出不去,要老死宫中的。
太上皇本人也有些歧视太监,他身边,虽也有用惯的太监,但并没有像皇上看重画眉公公那样的心腹。
而他平时砍人也好,发落人也好,都是对着太监去的。
当然也是因为他这个病要清心寡欲,所以他身边宫女很少。
秦太医已经到了,正在侧殿坐了喝茶,他一见林姜就招手:“快过来,先坐一会儿。”
“陛下这些日子睡的极差。方才守夜的公公刚告诉我,太上皇折腾到四更天才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后叫人按摩了半晌还是睡不着,这不,刚刚才迷糊过去。咱们就先在外头等着吧。”
林姜拿起手里的茶杯,问秦太医道:“院正大人,您想过给陛下用西洋药吗?”
其实大周的西洋药虽不占主流,但用的人也不少。比如王熙凤,因为管家太累,觉得西洋药管用,就常绞两块西洋止头痛的膏药贴着太阳穴上。
这话之前林姜隐约跟秦太医暗示过一回,但秦太医是标准的中医推崇者,他年纪又大,大周朝还没见过西洋药的时候,他就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太医了。
故而他对西药的态度一贯是比较拒绝的。官宦之家许多都用西洋的膏药、鼻烟,但太医院是半点也见不着这些东西的。
这回林姜挑明了问他,秦院正皱了片刻眉,没有直接拒绝。这还是因林姜是他考较过医术,打心底里信任的太医,他才肯与她讨论:“那些西洋药膏子,直接就是黑乎乎的一块,或是用玻璃瓶装着的一瓶,我闻过也挑出来看过,竟分辨不出用的是什么药材,不好用在陛下身上的。”
言下之意,连个药方都没有的东西,怎么能给太上皇用呢。
林姜无奈笑道:“院正大人,您这些日子睡的好嘛?”
秦院正指着自己的一块圆形斑秃,再指着自己快掉到脸颊上的眼袋,幽幽问林姜:“小林太医,你也是个望面色观疾病的行家,你瞧我睡的好嘛?”
别说,秦院正这人还真没什么领导架子,许多时候还跟林姜开个玩笑。
林姜也就长叹一声,她的余光看着旁边侍奉的两个太监。
她发现自秦太医劝谏过太上皇,被喷了个狗血淋头那一天起,他们身边就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