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后,刘备抵达了小平津渡口。
其实四个人并不是都去洛阳,前线还需要大将坐镇,关羽和张飞只是送他们到河内。
因为魏郡离洛阳不过二百余里,因此送到黄河边上,二人就准备回去。
由于天色已晚,他们在河对面的河阳县住宿了一晚上,陈暮与三个兄弟喝酒饮宴,便准备要把自己做的事情跟刘备说一说。
正是六月盛夏,晚风吹过黄河,溅起波澜涟漪,滔滔不绝的河流奔腾,天空无数鸟群飞舞,两岸野花争奇斗艳,远远能眺望到河对岸的邙山,晚间的雾将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色里,宛如一张绝美的水墨画卷。
离着河滩约数公里处有一片湿地,正好位于河阳县的南面。这处别院就修建在此间,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以及成群结队的野鸭游弋,后院有个凉亭,就着晚风,兄弟几人正把酒言欢。
夕阳西下,晚霞卷着暮鸦染红了半边天空,绚烂的火烧云在天边如光波流转。陈暮提起酒壶,给三个兄长倒上酒,边倒边说道:“来,大哥二哥三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张飞盯着那快要盛满的酒杯,哈喇子都快流到下巴,等陈暮倒好之后,第一个举起来道:“喝!”
“喝!”
四人哈哈大笑着,一饮而尽。
他们喝得黍酒,也就是黄米酒,夏天喝烈酒伤身,所以陈暮发明的蒸馏高度酒在冬天很受欢迎。夏天的话,除了北方游牧民族以外,大部分汉人还是愿意喝低度的黍酒、秫酒或者杜康酒。
一口干了之后,刘备擦了擦嘴角,担忧地对陈暮说道:“四弟,天子之前几次诏书,都让我们尽快将袁绍攻灭。此次回洛阳,我担心天子会申饬我等剿灭袁绍不力呀。”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如今的天子为人宽厚,终究是比不得当年康帝权势。且现在天下大乱,天子还有很多要倚仗大哥的地方,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陈暮知道应该是朝廷里最近的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毕竟关羽久在洛阳,在朝中也不是没有耳目,因此出言宽慰了两句。
东汉最后一个有权力的皇帝就是汉康帝,也就是历史上的汉灵帝,卢植董卓说下狱就下狱,张温皇甫嵩朱儁这帮人说革职就革职。早年的羌乱,后来的黄巾之乱,都可以说是他平定的。
刘虞跟他比起来,差得太远。现在刘备还没有明面上跟朝廷唱反调,即便不立即进攻袁绍,也是有理有据,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如果朝廷对刘备下手,除了是自毁城墙以外,反而是逼反了刘备,让刘备有借口推翻朝廷。
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朝廷都不会对刘备动手,但暗地里的打压肯定不会少。
关羽便皱起眉头说道:“话是如此,可我有一名老部下现在就在洛阳军中担任城门司马,他前些日子给我来信,称尚书台那边对我们兄弟几人的弹劾如雪片般飞来,说我们拥兵自重,已有反意。”
“什么?”
张飞听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我们为朝廷流血流汗,拼死拼活,他们就这样对待有功之臣吗?我以前还以为伯安公是宗室长者,令人尊敬,当年在幽州之时,我也是听他的宽厚仁德长大的,却不知道当了皇帝之后,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三弟稍安勿躁,天子又没有明确说要惩戒我们,只不过是尚书台有弹劾我们的奏折而已。周公还曾经因为恐惧流言蜚语避居东国,如今我们手握大权,被朝廷一些人忌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备倒是没有把怨气撒在皇帝头上,反而帮刘虞辩解了两句。
陈暮摇摇头道:“恐怕这里面不仅是那些朝中臣子的意思,天子的态度,也是值得玩味的。”
“四弟的意思是?”
刘备皱起眉头。
“这背后,恐怕就有天子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