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让缓缓走下马车的时候,旁边立即就有一名小黄门给他打上了竹簦。
迎面冷风扑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洛阳宫殿修得是庞大无比,可一旦到了冬天,就变得十分寒冷。
特别是像这样阴雨连绵的时候,嗖嗖的冷风加上潮湿的空气,像是能把人的骨头冻化了。
沿着北面玄武门外的复道进去,迎面是庞大的汉白玉阶梯,拾阶而上,张让在脑中快速地思索。
作为一名宦官,包括名声、财富,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这些东西都不能给予他权势。
如何取悦帝王,受到帝王的宠信才是头等大事。
君不见王甫当年权势如何滔天,一旦被帝王所厌恶,则很快就被阳球所杀,连尸体都被弃于道路两旁任野狗啃吃,晚景何等凄惨。
即便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宗族家人,张让也不得不在取悦帝王这一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他已经回不了头。
所以张让很清楚,天子的麻烦就是他的麻烦,他的用处,就是在于帮助天子解决麻烦。
如果皇甫嵩真的已经成为了天子的心腹大患的话,那么.......
张让的目光闪烁,一路穿堂过殿,来到了崇德殿。
沿途一路巡逻的宿卫看到他,都给他让路。宫女宦官看到他,纷纷弯腰鞠躬,在这皇宫之中,他张让是仅次于天子太后皇后之下的第四人!
“天子正盛怒。”
张让抵达崇德殿外,门口的宿卫就立即低声相告。
张让点点头,宫中到处都有他的眼线,包括天子平日在何处,什么时候需要他,都能够随时出现。
宦官也不是天天跟在天子身边,他们也有自己的职责和任务要做。
比如中常侍,就得负责处理尚书台的文书,将这些东西挑选出来交给天子批阅,有点明朝时候司礼监的味道。
快步进了崇德殿,还在殿外就已经听到天子的怒吼:“这也要钱那也要钱,朕这个天子上哪去弄那么多钱来,那些流民往哪里赶?尔等是打算再闹一次黄巾之灾?”
张让看到朝中几个大臣站在一边,为首的是司徒张温,光禄勋刘宽,少府黄琬,如果说朝中还有人关心洛阳的灾民,大抵也就这几个人了。
其他像司徒袁隗,大鸿胪曹嵩等人,没人会在乎城外那群贱民的生死。其实天子也不在乎,但谁让他是天子?
哪怕再心疼钱,他也得出钱养着城外的流民。不然上百万的灾民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很快就会掀起第二场黄巾之乱。
到时候受灾的可就不是冀州豫州,而是洛阳天子脚下,刘宏可不希望洛阳出什么事情。
见到张让进来,刘宏勉强收敛了怒意,喝道:“尔等先出去,朕再想想办法。”
张温刘宽黄琬等人无奈退下。
他们算是朝中少数清廉之士,像张温每年得给汉灵帝交买官钱,自己还得凑钱交上去才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就可以知道他们也不算富裕。
如今马上就要到冬天,洛阳城外还有近百万灾民嗷嗷待哺,就算把他们卖了也帮不了多少灾民,只能来找汉灵帝要钱。
但现在的问题是天子家也没有余财,汉灵帝才打了仗,西园的钱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地流出去买粮食救济灾民,可是杯水车薪,眼看西北又有战事要打,如今自己都愁眉苦脸,刘宏能怎么办,天子也很绝望啊。
“陛下。”
张让等大臣们走后才进来,向着汉灵帝拱手一礼。
“坐吧。”
刘宏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木塌上,整个人顿时松懈了许多,唯有在张让赵忠这样的亲信宦官面前,他才能展现出轻松的神色。
张让跪坐在一旁,另外一边服侍的赵忠向他使了个眼色,往桌案上的一堆竹简瞥了眼,张让会意,微微点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