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娟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身上那件粉色的的确良衬衣被汗水浸得透湿;不过追在她后面的那几个人被她远远甩掉了。
喘匀了气,安小娟站直了身子,回想着刚才那一砖头扔过去,那么大一扇玻璃窗被砸得稀烂,里面那些女工惊声尖叫的情形,心情畅快地笑了起来。
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透出了里面明亮的灯光,头顶有吊着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几十个女工一排排坐在那里做着手工,间或脸上带着笑容交谈两句,跟躲在外面偷窃的她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明明个把月前,这些人跟她一样,都是村里的姑娘,就因为李寡妇不肯招大桥村的人,硬生生划了道鸿沟把她们区分开来。
不然的话,她也会是其中的一员了,在里面舒服吹着风扇就把工资挣了......
而不是像她现在一样,偷拿了家里的钱,仓皇跑出来,还要担心家里人把她抓回去,把她强嫁给那些四六不着的男人!
安小娟摸了摸藏在内衣暗袋里的火车票,把斜挎包一整,昂首挺胸往火车站走去。
她才不稀罕李寡妇招的工,她自己会去羊城找工!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火车站候车室的人依旧很多,座位全都坐满了,不少人都是亲戚朋友,坐在一起热络地说着话。
安小娟只坐过一次火车,还是跟着人坐的,自己没有单独坐过,之前劲鼓鼓地跑出来,等进了候车室,想到一会儿就要上火车离开永吉县,她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畏惧感。
抬眼环视了一遍候车室,安小娟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看到有认识的人,还是不想看到有认识的人;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看到有同村的。
安小娟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挎包带子,畏畏缩缩地找了一处墙角蹲了下来,从挎包里掏出自己先前匆忙买的两只烧饼啃了起来。
烧饼有些干,她跑出来得匆忙,一时没想到要把家里的一个军用水壶带出来,正费力地用力咽着,一只水壶突然伸到她面前来:
大妹子,你怎么没带个水壶出门啊?来,我这里还有水,你先喝点儿,免得给噎着了。
一个衣着很普通的中年妇女热情地举着军绿色的水壶递给安小娟,眼角一笑就起了几道褶子,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
嗓子实在卡得很,安小娟赶紧接过水壶,大口喝了几口水,总算把堵在嗓子里的饼子给灌下去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水壶递了回去:
婶子,谢谢你啊。
谢什么,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能搭帮把手就帮一把,应该的。中年妇女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水壶,挨着安小娟坐了下来,大妹子叫什么名字,就是这附近村里的吧?
这是要去D市走亲戚?这都晚上了,你怎么一个人啊?
又把自己包里的两个苹果取出来,递给了安小娟一个,我出来的时候洗了的。
说完自己拿着一个就先啃了起来。
有东西白吃占便宜的事,安小娟自然是乐意的,不见外地接过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水也喝了,苹果也吃了,安小娟很自然地跟中年妇女说起话来:
我叫安小娟,就是平寨乡的,不是去D市走亲戚,我到D市要转车去羊城打工的。
中年妇女一阵惊喜:你也要去羊城?那太好了,我正愁路上没个伴呢,我叫孙玉萍,我家男人就在羊城打工。
上回来信说给我找了个在厂里做饭的活计,问我过不过去做事儿。
反正我孩子已经去读中专了,家里老人还有叔伯们看顾着,与其在村里种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地刨那几个钱,还不如出去打工挣点工资,这不,我就收拾收拾东西过去嘛。
安小娟顿时一喜:孙婶子,你爱人就在羊城打工?他那个厂要不要女工啊?
女工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