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一瞬落在公子手背上,那筋骨绷紧,缠着细布的腕部在细微地发颤,因为足够用力而手臂肌肉线条更分明,上面一层薄薄的汗意犹如寒刺一般,但他仍旧接稳了这碗茶,双掌贴在温热的碗壁一会儿L似乎僵硬的指节才变得灵活一点。
陆雨梧抿了两口药茶,一股热意顺着喉咙下去,却仿佛推着他胸中那股阴寒流向四肢百骸,外面的阴雨像是钻在他腕骨里,每一根雨丝都是针,刺得他手腕牵连着指骨都在疼。
他想起今夜游船上细柳递给他的东西。
看来这药已经起效了。
“公子,我去烧炭盆来。”
陆青山心中不是滋味,他说着便要出去。
“不必了。”
陆雨梧摇头。
从前在密光州再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此时身上虽冷,陆雨梧却也没觉得有什么烧炭盆的必要。
“我早在猜周世叔最后提到的那个姓沈的友人,在密光州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沈芝璞。”
陆雨梧开口说道。
“可是公子,若真是他,又意味什么?”
陆青山却问。
陆雨梧垂眸,视线再度落到那幅治园图上,外面雨水淋漓,他好一会儿L才开口道:“参天青木,宫阙亭台,若意指青宫呢?”
青宫,即是东宫。
陆青山一瞬恍悟:“您是说……先太子他很有可能来过汀州?”
“卷宗上并未提过此事,所以不一定是先太子亲自来的,但这沈芝璞却一定是奉命而来,这是不能明言之事,否则周世叔也不会在自己的手记上也如此隐晦。”
陆雨梧以拳抵唇,又闷咳一声。
“可若是沈芝璞奉命前来,那又是为的什么?”陆青山说着,他看见书案上厚厚的卷宗,“难不成是为了这桩贪腐大案?”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太子姜显还在时,因建弘皇帝体弱多病,故而朝中诸多政务是他代替君父来处理,但建弘六年初,姜显便因病而逝。
他甚至死在周
昀之前。
夜愈深,雨愈急。
孟提学府上灯火通明,家仆在书房角落里放置石灰块来吸纳过多的潮气,翻开香炉盖儿L又点燃沉水香,上浮烟雾缕缕,与墙上那幅放鹤图相得益彰。
槅门大开着,孟莳手里端着一碗冬瓜排骨汤,慢慢地喝着,仆婢们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那谭骏嗅闻着沉水香的味道,不由笑:“这香我也有,闻着却没您府上的好。”
孟莳闻言,抬起脸来:“也是怪咱们这儿L一到这个月份就潮得厉害,我年纪又大了,身上总有一些湿寒的毛病,自然就钻研起了香道,行良你却还年轻,还受得住。”
“再年轻,也四十好几了。”
谭骏笑了一下,手中还端着那汤:“我看我还不比您老精气神好。”
孟莳掀起松弛的眼皮,瞥了一眼谭骏嘴角的燎泡:“你就是心里头火气重,说了多少回要沉住气。”
谭骏叹了口气:“可上头实在催得紧,您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上官吕大人是个什么德性,他是半点儿L不知道着急的,事情都让我来办,可到时候出了岔子,那不也是我的责任么?让他去劝那何老纲总,还有那金纲总,他至今也没个动静。”
孟莳喝着汤,没抬头,语气很平淡:“所以你今儿L晚上到我这里来,是觉得绩儿L为难你了,他不肯出银子,是不是?”
孟莳口中的“绩儿L”,便是如今庆元最大的盐商纲总范绩。
“他是您的亲外甥,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您,”谭骏放下汤碗,起身拱手,“孟老,这敬香钱是上头严令必须要办的,吕世铎那个糊涂佛陀分明就是不愿意得罪人,擎等着我来做这个恶人,可我如今也是不得不做啊……”
孟莳慢慢地吞咽炖得软烂的冬瓜:“绩儿L能有今日,全仰仗行良你一手扶持,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