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陈赋川三人先与褚振元一起吃了一顿饭,吃完饭,褚振元给朱云飞三人交代了一声,就独自拉着禇行出了门。
禇行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去大奶奶家做什么?”
“河道快要挖到崇礼县了,到时候就地征收徭役,我们村恐怕会是第一批。”褚振元背着一个小布包向上提了提:“你大爷爷早逝,这些年就你大奶奶一个人拉扯着你虎林大伯生活,你虎林大伯虽然身体好,但是这时候又要农忙又要徭役,我担心他会受不了。”
褚振元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苏醒的那段时间,虽然亲戚众多,但是肯出手帮忙的竟然就只有独身一人的大伯母一家。
并且那时候大伯母生活也并不富裕,刚刚替自己的儿子娶完亲,手上根本没有一点余钱,却还是一个人硬生生的走了几十里小路,去镇上拉了两口便宜的薄棺回来给自己的小叔子裹尸,这份情即使不为了原身,褚振元也觉得自己都应该报答一番。
景朝徭役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
一般来说,三四年都难遇到一次征收徭役,但每次徭役的工作量却都十分沉重。
这次徭役是因为禇行所在的擢阳和相邻的巳梁两省,多年少雨,虽然不至于发生灾情,但也有多地庄稼欠收,所以年前官府就决定要修建河道,引泾河之水灌溉擢阳、巳梁二省,褚振元不知道官府是如何施行的,反正到了他们崇礼县这边,已经进入了七月多雨时节了。
“那我们是要去干嘛?”禇行问道。
褚振元低头看了看禇行:“官府规定,可以以稠代劳,只需捐些财物锦帛就可以免除徭役了。”
“那要捐多少?”
“三两银子。”
“三两啊?”禇行点了点头,“那倒也不是很多。”
“不多?”褚振元笑了两声摇摇头,决定纠正一下禇行的金钱观念,他正色道:“可能你对这个世界的金钱观念还没有适应,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哪怕只是二两银子,你随便找一个农家去选,只要身体能撑住,他们绝对会选二两银子而不是免除徭役。”
“不对呀!”禇行疑惑道:“你抄书一本就挣一百文,赐福的爷爷外出跑商一趟能挣十几二十两银子呢,就连褚璨的父亲,他在镇上做泥瓦匠一天也能挣七八十文!”
“我能抄书挣钱,是因为我上辈子字写的好,褚流大伯能挣十几二十两银子是他天南地北的跑商,拿命换来的,褚璨的父亲虽然能做泥瓦匠,但他哪能天天都做?你自己不想想,他要是挣的钱多,为什么不送褚璨去读书?”
褚振元说完又叹了口气:“其实,三两银子真的很多了,对于大伯母一家,可能就会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要是不救她,也就没人救她了。”
禇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
到了大伯母门口,褚振元去敲门,等了半晌才有一个小伙子穿着个木拖鞋跑了过来:“来了,来了,是谁啊?”
“虎林哥,是我。”褚振元说道。
“振元!”褚虎林开门后一脸惊讶,“快进来,快进来,你和庭庭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褚振元笑了笑,把背包换到了另一个肩膀上:“有点事过来和你和大伯母商量。”
“好,你先进屋。”褚虎林把门让了出来,请两人进去。
“我娘那屋已经吹灯了。”褚虎林边走边说:“你们先去堂屋做一会,我去喊我娘。”
“嗯。”褚振元点了点头,眉头皱了皱,他不知道这个时间大伯母就已经睡了,要是知道,他便会早些来了。
他和禇行进了正堂坐下,不一会,不仅禇振元的大伯母,还有褚虎林的妻子樊莹莹都走了过来。
“什么事啊振元?”大伯母樊素霞笑着靠近,她明明只是刚刚四十出头的年纪,此时却已经头发花白,走起路的时候,腰也佝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