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宋知欢强忍恼意看着对面得啵得啵得跟自己怀念女儿雍亲王,火气快到脖子口了。
她今日本是因为女儿出阁而悲伤,架不住有没眼色非要和她怀念当年女儿还小样子, 她一面伤心一面烦心, 要不是对面这个是自己衣食父母兼翼遥生理学上父亲,她此时怕是恨不得抄起炕几上茶杯子往对面那个脑袋上敲过去。
柔成手脚麻利地将一盏静心茶递到宋知欢手上, 并念唱作打俱佳地道:“主子,您就别伤心了。大格格出阁, 咱们都难受,可您这样对身体不好啊!”
对面雍亲王总算听到自己对面声响,此时抬头一看,见宋知欢眼睛通红(气)样子,不免心中酸涩,叹道:“遥儿出阁,咱们都万分伤悲, 可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宋知欢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字。
“也罢, 爷去看看福晋。”见宋知欢闷声葫芦一样低着头伤心,雍亲王倾诉完也没了兴致, 起身往正院去了。
“有没有眼色!有没有眼色!”宋知欢狠狠抓起炕几上茶杯就要摔出去,但瓷器入手温润宛如上等美玉, 作为一个从小低碳环保被教育节约资源长大红色少女,到底还是将那被杯子讪讪放下了。
柔成抿嘴儿一笑,将一个颇为坚硬鎏金盏递了过来,让宋知欢摔了个痛快。
“呼——”宋知欢长长舒了口气, 一拍桌子控诉道:“气死我了!”
……
三朝回门, 众人早早聚齐于正殿, 敏仪紧张地绞着帕子站在廊下紧紧盯着门口, 宋知欢也坐不住了,扶着柔成手在廊下走来走去,频频探看。
雍亲王视线被这两个败家婆娘挡住了,也镇定不住了,起身往外来。
和玉、修婉二人都是一样大红灰鼠撒月白花朵金线暗纹开领儿褙子,内搭颜色不同洒金镶绒毛边圆领旗装氅衣,露出内里浅色堆花绣旗装衬衣小立领,衣裳层层叠叠华丽繁复,踩着花盆底,外披狐裘,满身尊贵气派。
和玉挽着发髻,修婉结着辫子,赤金精巧耳铛,胸前用细细金链挂着样式差不多嵌红宝金锁,不同是和玉为灵芝云纹,修婉为莲花云纹,同样金锁翼遥也有一个,乃是仙鹤云纹。
两人年龄相差甚巨,此时纵然打扮差不多,站在一起也是一个亭亭玉立一个稚气未脱,不成对比,却也都讨人喜欢。
此时和玉拉着修婉手紧张地站在廊下,频频向门口看去,满是期待。
“阿玛!额娘!阿娘!晖儿!玉儿、婉儿!”
忽地,众人见到一抹大红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只见翼遥头戴一顶做工颇为精巧却又不过于奢华百蝶穿花钿子,大红旗装外披同色羽缎雪貂皮里子斗篷,身边是打扮也颇为喜庆文渊。
冬日路滑,文渊小心搀扶着翼遥,凑在她耳边叮嘱了两句。
雍亲王见了便彻底放心,敏仪已忽地扑了出去扶住要见礼翼遥,神情似喜似悲,一双眼睛亮晶晶,又仿佛含着泪珠儿,“遥儿,额娘遥儿啊。”
翼遥挽着敏仪手,路过雍亲王时又将父亲搀住,三人往内室去。
门一经关上,风雪骤然止住,内室当即温暖了起来。
翼遥解了斗篷,携文渊跪在当地叩首道:“女儿拜见阿玛、额娘。”
复又转过身,再次深深扣下,“女儿拜见阿娘。”
随着她行动,胸前用沉甸甸项圈儿挂着一块金锁熠熠生辉,正是姊妹三个同样款式那一只。
她腕上正有赤金螭纹掐金丝缠枝龙凤镯两对,头上钿子也是珠宝光泽熠熠,却无丝毫泠泠之声,可见规矩学极到位。
宋知欢忙扶她起来,轻声道:“快起来吧。”
翼遥对她笑笑,道:“遥儿想您了。”
这时侍女来搀扶她起身,小夫妻两个当地墩子上坐了,翼遥对雍亲王与敏仪展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来,“女儿也想阿玛额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