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里,夹着最新从巴黎邮购过来的诗集,在月桂树下一读就是一个下午,落下的月桂花就是书签,使得整个书页都芬芳起来。”
“我懵懂地遇到过一些感情的波澜,我见过的每个男人,都或是明示、或者隐晦地暗示他们对我的兴趣,他们把那称为爱,”她道:“但我的头脑冷静地叫人害怕,我知道那不是爱。我要什么样的爱呢?我要那种我见一面就再也脱不了厄洛斯的金箭,余生不管痛苦还是喜悦都和他牢牢绑缚,抓着对方一起溺死的爱,我看不起那种平静仿佛死水一样的爱情,那样的爱情在人生日复一日中只是将曾经的火花变成了礼貌和习惯,如果没有那种激情,又怎么能叫爱?所以你看到了,我哭闹、挣扎、折腾、我一刻不停地摇晃着亨利,试图把他拉回爱情的烈火中,但他不愿跟我再回去,他觉得自己享受完了那种热烈,却又被它灼痛了。”
她看着凯瑟琳,露出一种趾高气昂来,仿佛在说你们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烈焰之爱,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谈爱。
然而凯瑟琳很轻易地攻破了她的心房:“你的意思是,你这一辈子只爱过亨利·都铎这一个男人。”
安妮的神色戛然而止:“……从我第一次见他,我从高台上俯视他,他骑在马上,和侍卫搏击,锋利的长矛一次次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他的神色烈烈如风,享受着雄狮一般的威风和鸟儿一样的愉悦,最后他的利剑甚至穿透了盾牌,也穿透了我的心,将它搅地如同烂泥。”
“从那一刻我知道我匍匐在他的脚下,比苏丹的奴隶还要卑贱,”她道:“但我不承认我有超出身份的低贱,我也要赢得他的臣服,较量开始了。我仔细地观察、冷静地斡旋、迎合地蛊惑、充满阴暗地挑拨、不动声色地暗示、充满抚慰地勾引……我用尽了自己的本事,我觉得我赢得了他的心,因为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并为此废了阿拉贡的凯瑟琳。”
“你、觉、得?”凯瑟琳道。
“刚开始我这样想,我要的是他全部的心,可他有一半的心至少在王座上,所以我要那另一半就行了,”她道:“可我渐渐彻悟,他一半的心就算不在王座上,也不会给我,他封闭了那一半心,有关他的童年、他的记忆、他的梦想、他的情感的东西。我不了解这些,完全不了解,我要从别人口中打听,那我揣摩他,就跟臣子揣摩君王没什么区别。”
凯瑟琳完全怔在当场。
可这些……她全知道啊。
凯瑟琳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仔细一想,在画室中,国王就对她敞开了童年的记忆,他的祖母、父亲、母亲、兄长的记忆,甚至老师的记忆,他全都说过,他自己说这是个人迹罕至的记忆迷宫。
然后呢,他的梦想……
就是水手啊,做个大船上的水手,全部的头衔,只有水手这一个。
还剩什么,他的感情……
什么感情呢?
国王对自己连这个宫廷教师都敞露了这么多,为什么对着王后却从没有提过?
凯瑟琳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他如果没有给你情感,那他给你的是什么呢?”凯瑟琳问。
“不是食物,是食物的香气。”安妮笑了一下:“我以为我是个节食的女人,只要这香气足够了,我并不需要果腹的食物,但你根本不明白只闻到香气而寻不到食物的那种感觉,你在这一点上一定不能明白,即使你脑瓜足够聪明,但你没有这个经验,就不能明白……而我,也是在接受了维埃特的求爱之后,仔细对比了一下,才明白两者的区别的。”
凯瑟琳还在思索,却见安妮上前两步,几乎和她对上了鼻子。
凯瑟琳并不畏惧,她冷静地看着安妮。安妮将优美细长的脖颈放在她的肩上,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面,仿佛在轻声低诉:“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看清楚国王的心意,现在我都要告诉你,免得你沦落为我的下场……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