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用上朝,薛绍和武攸暨两人忙里偷闲,去了薛绍的幽篁馆煮茶。
“两位族兄回来之后,虽没帮我什么忙,但也没往我心里添堵,你大可放心。”武攸暨坐在葡萄架下,身穿着一身宝蓝色常服的周国公嘴角噙着笑意,不急不缓地跟薛绍说道。
薛绍坐在一旁,闷不吭声地喝着茶。
武攸暨侧头看向薛绍。
自从成亲之后,薛绍整个人都变得沉稳有度,可也比从前安静。
本就是挺安静的人,如今更安静了,倒是令人不太习惯。
武攸暨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如今总是闷不吭声的,柔奴不埋怨吗?”
柔奴是薛绍的妻子,清河崔氏的小娘子,小名柔奴。
薛绍将手中的茶盅一放,笑道:“我和柔奴好得很,你少操心。”
一袭月白色常服的平阳县子,眉头微蹙,他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你与其操心我和柔奴的事情,不如先想想自己吧?”
有的事情虽然大家都不提,可都心知肚明。
武承嗣和武三思是武士彠的嫡系,本该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如今他们重回长安,对待武攸暨好似心无芥蒂,可人心隔肚皮,谁知他们心中可会想着给武攸暨使什么绊子?
平阳县子自从进了大理寺之后,宗卷看得多,案子也判得多,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太平公主自幼说起武家的那两个族兄,眼里便是掩不住的嫌弃厌恶。
薛绍对刚回长安的武承嗣和武三思,也很难没有防备之心。
武攸暨漫不经心地往身后的柱子一靠,一只手指拨弄着葡萄的枝叶,“我有什么好想的?前几天皇后姑母在宫里设宴,我与两位族兄一同进宫,太平便拽着我到一旁悄声嘀咕,说两位族兄在长安翻不出什么大浪花,让我宽心。既然太平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想的?”
薛绍没好气地问道:“太平让你宽心,你就真宽心啊?”
武攸暨侧头,眉目含笑地反问:“不然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薛绍哑然,不知说什么好。
武攸暨靠着身后的柱子,闭上了眼睛。
夏日的午后,风微暖,吹过幽篁馆后面的竹林,便是一阵沙沙的响声,而葡萄架上,葡萄的绿色枝叶在风中摇曳。
薛绍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做才是好,可我有些担心。”
武攸暨张开了眼睛。
“我从前一直觉得许多事情是不会变的。”薛绍低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摩挲着白釉茶盅,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温柔,“从前我们在大明宫,有你有我,有太平和永安,还有两位表兄,快乐无忧。那时圣人舅父和皇后舅母也很好,我们在宫里玩闹,他们总是随我们折腾。那时候我的阿娘也在,常常笑着跟我说,绍儿,等你长大了,便让圣人舅父为你做主定一门好亲事。”
武攸暨转头,薛绍眼帘低垂,睫毛掩去了眸中所有神色。
“我一直觉得圣人舅父无坚不摧,他就像一棵大树似的,有他在,一切都令人安心。可前些日子我去见圣人舅父的时候,他笑着与我说,他老了。”
武攸暨望着薛绍,瞳孔微微一缩。
“圣人舅父的身体,确实已经显露病态,太平一得闲便往宫里跑,你我心中难道不明白这是为何吗?”
当今天子的日子怕是不长了,皇后殿下未雨绸缪,将武家的子侄召回长安,开始布局。
“攸暨,未来局势若是有变,你该往那边靠?”
他是城阳长公主的嫡子,是帝甥,立场早已注定。可武攸暨却十分微妙,他是皇后殿下指定的国公府继承人,可他未来的妻子却是太子妃的族妹,他与太子妃的父亲杨思俭的感情,远比与武家的亲人来得深厚。
日后要是皇后殿下和东宫博弈,武攸暨该如何是好?
如今回来长安的武三思和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