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故意撒金豆子的。他们想趁乱把我捉走。”
周季童讶然。
他没想到李沄经过了惊吓之后,还能有这么清晰的逻辑和思维。
他不由得多看了小公主两眼,斟酌着说道:“子乔方才说人群中似乎混有高丽王的旧部,他怀疑这些人是昔日高丽的残余势力。情况到底如何,待收押审过之后才能清楚。”
李沄微微点头,“哦”了一声,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公主站在巷子之中,动也不动。
娇娇小小的身板,身姿挺直,昏黄的光线下,只见她原本干净白皙的脸上有血迹,那大概是刚才扶薛绍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她就那么站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几分茫然,又有几分受惊后的失措。
周季童心里有一些后悔,他不该只顾着永安的。
后悔的情绪不过稍纵即逝,事情都这样了,后悔有什么用?
那是他嫡亲的阿妹,血浓于水,他无论如何不能将她置之不理。
周季童上前两步,放轻了声音跟李沄说道:“公主,不如先回宫吧?”
李沄皱着眉头,她的脑袋实际上已经一片空白,但还努力地想着有什么事情,她想到了什么就问什么——
“三兄和四兄呢?”
“攸暨表兄呢?他又在哪儿?”
“他们都平安无事吗?”
“子乔带着薛绍表兄去找药王,薛绍表兄会没事的吧?薛绍表兄刚才流了好多血,从他的肩膀流下,我的手都是他的血……”
李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中染上的鲜血已经干了,可那股血腥味还在她的鼻端萦绕。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从不知道,少年薛绍竟是如此勇敢无畏。
***
上元节那天晚上,热闹的长安夜市忽然发生骚乱。
原本卖艺的几名剑客是昔日高丽旧主的残余势力,他们在长安潜伏了几年的时间,几乎将长安城中的每块地砖都熟记于心,妄图着有朝一日可以与大唐圣人叫板,光复河山。
可惜几年过去,大唐打败了西域的吐蕃,便腾出手来整顿高丽的叛乱势力。昔日的高丽旧部如今已经全向大唐称臣,两年前还蠢蠢欲动、愿意配合旧主复国的势力,这两年也翻脸不认人。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太平公主是圣人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被肆无忌惮地宠着,李治恨不能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若是能挟持了太平公主,或许便能赢得一个与大唐国君谈判的机会。
于是便铤而走险,策划了上元节的骚乱。
公主出宫虽不是秘密,但也不是谁都曾见过公主的真容。上元节出现的剑客,趁着骚乱之时,竟准确无误地直奔李沄,可见是有人与他们通过气。
高丽旧部的叛乱势力被收押候审,拔出萝卜带出泥,羽林军的侍卫和宫中的宦官侍女也被查了个底朝天。
李沄不关心到底是谁跟高丽旧部的叛乱势力通气,家仇国恨之下,有人为故国豁出性命,也是正常。
不管是谁,竟敢在长安动她的主意,父亲和母亲都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距离上元节的骚乱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李沄都被父亲和母亲关在宫里,哪儿都不能去。
李沄跑去父亲的长生殿,父亲正在长生殿的书阁里练大字。
小公主殷勤地跑到父亲身旁,亲自为父亲磨墨。
拿着毛笔的圣人李治动作一顿,侧头看向小女儿。只见粉妆玉琢的小公主弯着大眼睛,冲父亲笑得十分灿烂。
李治:“……”
李治不吭声,看似十分专心地练着大字。
李沄陪着父亲,也不吭声,面上带着笑容,十分好耐心地为父亲磨墨。
旁边的王百川看看圣人,又看看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小公主,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