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已然失神的眼睛这样说着。
抱着她的楚留香微微一顿。
千金小姐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再也无力支撑这幅病体,落入侠盗怀抱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她枕在他的肩头,轻得似乎没有重量,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让轻功纵绝的侠盗错觉自己是腾空而起,然后拥住了一朵云。
“不要怕。”
医术不凡的苏蓉蓉用尽心力,终于帮这个重病的姑娘捡了一条命回来。她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很是温柔,唯恐再吓着这个可怜的少女:“姑娘,可否告知你的名字与家乡?我们好替你寻找家人。”
李红··袖与宋甜儿紧跟着点头:“放心,我们一定能送你回家的。”
侠盗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眼眸却温和而沉静。
面色苍白的姑娘被四个陌生人团团围在正中,似乎微微一愣,突然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她费力地抬起手,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再摸摸自己的喉咙。
——对不起。
犹在颤抖的指尖停留在细白的颈项,千金小姐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像是在和自己说话的救命恩人,眼中满是歉意。
她又聋又哑,不能听也不能说。
——所以不知道你们在问什么,也没办法回答,真是对不起。
千金小姐散落的黑发如墨,面色却苍白如雪,她躺在那里,连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费劲极了,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点为难、尴尬、困窘……只有纯粹的歉意与感激融在她的眼眸之中,像是落在白纸上的清秀字迹。
侠盗的眸中似有什么东西悄悄软了下去。
——口不能言也无碍,因为,这个姑娘的眼睛会说话。
“迟、轻?”
楚留香站在千金小姐身后,一手为她磨墨,一手随意地撑在她的椅背上,看着坐在书案后的姑娘一笔一划,写着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
字如其人。
“名也如其人……”
侠盗低下头,低声自语着。
——初见那日,她被他抱在手上,恰似轻云入怀。
耳不能听的姑娘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规规矩矩地写好了名字,又双手递给他看,昂···起脸时气色仍然不好,虽然刚刚已经被苏蓉蓉解除卧床的禁令,听起来像是有些好转了,她的脸上却还是不见什么血色,仿佛是玉雕美人一般,整个人看上去脆弱不堪,却又柔美之至。
侠盗轻笑,也取了笔,在她的名字旁边也落下三个字。
“楚、留、香。”
千金小姐看着他的名字,似在一字一字地认真默念,却不知道侠盗也正看着她不自觉红起来的耳根,眼中一时笑意更深。
迟轻家住江南,是一户富商的庶女,因天生聋哑,自小被养在别庄里。虽然备受家人冷落,却也锦衣玉食,所需药材也从未短缺过,这才平安长至十八岁。
这是李红··袖探听到的,关于这位闺阁千金的全部消息。
三桅船缓缓驶向江南水乡。
迟轻体弱,吹不得风,大半时间都只能待在船舱里。但她显然已经习惯了,也很会自娱自乐,先是从宋甜儿那里借来了针线,没过几日,船上的姑娘家就人手一条漂亮绣帕。中途在码头停靠的时候,她托李红··袖帮忙买了些东西,于是侠盗的新靴子也有着落了。
“病还没全好,怎么能这么费神?”
苏蓉蓉苏大夫蹙着眉,还没等取来纸笔说她两句,已经被迟轻握住了手,还轻轻捏了捏,这下可好,什么说都说不出来了。
原本对陌生人该有的戒备与警惕,到了迟轻这儿,却简直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是让人不得不心软的孩子。
安静却乖巧,随便把她放在一边,她就可以一个人待很久,不哭不闹不撒娇,不会提出任何要求。但是受人恩惠就一定要竭尽所能地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