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转眼间, 又到了一年的春季。
容国皇宫里,上上下下,皆是喜气洋洋。宫室的檐角处刮了彩绸, 在数个日夜里,日月交相辉映,琉璃灯盏, 流转出五彩的光辉, 映衬着往来的宫人。
宫人们忙于自己手头的活计, 洒扫庭院,悉心照看十几年前栽植的春雨海棠,为海棠修剪花枝。
倏然,一阵脚步声渐至。
警惕的宫人们当即放下剪子。
转过身板,他们遥望见来人的身影时,登时垂目, 矮身行礼:“参加公主殿下。”
先皇帝宇文拓曾有一位亲生女儿流落在外。不到一年前, 仁宜太后将人带回了宫里。容晋两国在缔结盟约之后,晋国的皇帝又遣人来下聘,表达结亲的意愿。双方商议过后,遂定下婚期。
容国从前没有过公主。如今, 那位姑娘不仅容国最尊贵的公主, 也即将会是晋国的皇后,集万千宠爱和光芒于一身。
在她的面前,宫人们根本不敢抬头。
他们垂下眼睫, 目光只追寻到那一大片的曳地裙摆,烟粉与月色的织锦相缠,层层叠叠,于朦胧月华下,笼罩了一个纤巧婀娜的身影。裙摆下的白绣鞋,以浅黄色打底,一经挪动,鞋面上的佛桑花即是层层绽开,状似九天仙境的红莲,让她如同行走在缥缈云雾间。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皇室才能养得起。
宫内的诸多仆妇和侍女正拥簇着沈葭往宫室而去。
而沈葭在见到那些春雨海棠时,却是有些恍神。
她记得,仁宜太后喜好海棠,这些花是宇文拓在世时,为仁宜太后栽植的。每当烦闷之时,仁宜太后就会静默地坐在一旁的凉亭里,近观海棠,烹煮新茶。
如今,十几年的时间过去,海棠花开了一季又一季。花枝苍翠欲滴,花叶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饱满,娇艳可人。可最初品花赏花的两人都已不在皇宫里了。
“母后她,这几日有回来过吗?”细指捏紧衣袖,沈葭的眸色凝重了几分。
宫人们迟迟未言语,许久,才有人轻声道:“没有。”
沈葭那双杏眸里顿时少了诸多华彩。
她怔在原地,似是有些失落。
自从她回到容国皇宫后,她就见过仁宜太后一回。
容国幼帝已经在逐渐长大,仁宜太后让姬煜和几位大臣辅佐幼帝之后,就带了两名贴身的侍女,前往寒山寺修行。
此后,仁宜太后再也不曾回来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仁宜太后的身份,沈葭还是有所怀疑的。
她曾亲自前往寒山寺,想见上仁宜太后一面,但都被仁宜太后的侍女挡在禅房外。
那两名侍女将仁宜太后的话转达给她,说仁宜太后已经了却红尘,想将余生用来怀念先帝,公主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就不需要再来找了。
那日,满山的红枫开遍,染红了整座山坡,小小的寒山寺隐在山中,将凡尘俗物排斥在外,只容些许斜阳的余晖倾入。
沈葭在禅房外枯等一日一夜,却始终不见那扇门被打开。、
她也不知,到如今,仁宜太后是生是死。
思及此,沈葭的心尖又沁入点滴凉意。
她的眼底映着海棠的艳色,而她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喜悦。
直到身旁的侍女对她说道:“公主,新制的嫁衣到了,奴婢先带你过去试一试。”
沈葭轻点下颌,敛了不悦的情绪,前去试嫁衣。
再怎么说,她的婚期都要到了。她不能当一个愁眉苦脸的新娘子。
即使仁宜太后不在宫里,但她为沈葭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安排好了她出嫁的事宜,姬煜和幼帝也没亏待了她。打从婚期被定下的那天起,天下最出色的裁缝和珠宝匠人,都聚集到了容国皇宫里,倾尽全力为她裁制嫁衣,打磨配饰。
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