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衍的话, 如春风一般,吹拂过她忐忑的内心, 沈葭顿觉心头不再有那么大的重担。
“好。”她莞尔道,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后,并无多言。
自从长孙氏说完以后,沈葭就联想到清河大长公主先前询问司徒衍关于皇陵一事时, 司徒衍的反应。
她意识到,长孙氏说的是实情。她的生母很有可能还活在人世。
可她那素未蒙面的生母如今又身在何处?
她又该何去何从?
对她来说,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然而, 不管她的内心如何起伏波动, 听到他靡靡的嗓音后,竟是神奇地平静下来。
她将自己靠近他一些,如同靠近一轮旭日。
司徒衍似乎没将长孙氏的话放在心上, 继续道:“就算慕容芊还活着,这么多年来, 她都未曾来寻过女儿, 也说明她并不想找回葭儿。既是如此, 葭儿跟她已是没有任何瓜葛。更何况, 要娶妻的是朕,若是朕愿意娶她,又管她是谁。”
说罢, 他没有给长孙氏开口的机会,又道:“比起关心朕的婚事,朕觉得, 母后更应该关心长孙筹的事。”
长孙氏听到长孙筹的事时,毫无波澜的眸子在慢慢地变亮,脸上浮现一抹惊色。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也是你舅舅。”在猜测过诸多可能后,长孙氏迫切地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这么多年来,长孙筹年岁增长,却操心过多,难免会积劳成疾,落下病根。”司徒衍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他毕竟也是朕的舅舅,朕应当为他的身体着想才是,所以,朕特派数位太医前往太尉府,帮舅舅看诊,以便舅舅能早日康复。”
长孙氏的骨子里如同渗入道道凉风。
初夏燥热的天,对她而言,却像是数九寒冬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发颤。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司徒衍。
而他的眼眸,却如不见底的深渊,令长孙氏感到陌生。
年轻帝王站在初夏的烈日之下,身形高大颀长,衣袖边缘的丝线跳动着点点烁金。如今的他,早已能独挡一面,不会受任何人的挟制,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旨意。登基后,短短数日以来,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附属于云陇集团的家族发出致命的攻击,所过之处,皆是无形的白骨。
因他已是对云陇集团出手,所以,他才会坦然无惧地站在这里,与她当面对峙。
长孙氏的眼皮子始终没有动一下。
回想起过往的岁月,她感慨了许久,只觉她付出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盼到先帝死,可没想到,儿子的做法也是令她寒心。
半晌,她长叹一声:“皇帝,你可忘记,你为何会一路顺风顺水?”
司徒衍明白长孙氏是在提醒他,多年来,若非长孙家族的助力,他的太子之位不会那么稳。
他并不是真的不认这个母亲了,而是他明白,他要是有丝毫的退步,他的这位母亲就会紧紧相逼。
司徒衍提了口气,话语里如掺杂了寒冰,清晰地落入长孙氏的耳里。
“儿臣并非想有意为难母妃和舅舅,只是想让你们明白分寸为何物。”
话落,司徒衍宽大的衣袖一挥,眼神决绝,“送太后回长信宫。”
很快的,诸多侍卫上前,恭请长孙氏回去。
“太后娘娘,请随属下回宫。”
那架势,大有长孙氏不回去,他们就会采用强制的方法。
“皇帝,你是打算□□哀家?”长孙氏拧眉逼问。
实际上,不消司徒衍明说,她也该懂。
“哀家不用你们情。”长孙氏愤愤然离去,临走前,她留给司徒衍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怼,“皇帝,哀家也想你要明白,为君王者,需知孝道。”
司徒衍面不改色地听她说完,再是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