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是长辈,章盛庭并不好对他们有什么苛责的话。左右他们二老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过了一会儿章盛庭便委婉地提出让二人回去休息。于氏夫妇也知道自己在章家帮不上什么忙,今天主要的目的是请水大仙来看看女儿,既然也看过了,他们二人也打道回府了。
于氏这边闹出的动静,郭卉那里也知道了一二。她透过窗户看到于氏夫妇还有那打扮得奇形怪状的神婆,又好气又好笑,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连神婆都请来了。于氏都病成那样了,要是请神婆来跳跳大神就能好转,那她也不用做奶娘了,赶紧拜个师父也做神婆去得了。
回头看了一眼摇篮里正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得不亦乐乎的章茜文,郭卉决定去于氏那边看一看,便带上门,匆匆来到了于氏的房间门口。她刚要抬脚进去,忽然从里面闪出一个人来,那人走得太匆忙,郭卉差点和他迎面撞上,还是她反应够快才堪堪避开。
定睛一看却是章盛庭。郭卉见章盛庭面沉如水,胸脯微微地起伏着,显然是憋了一口气。生怕触了霉头,郭卉小心翼翼地叫道:“老爷。”
章盛庭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郭卉,大概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问道:“赵家娘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章盛庭并没有把气撒到自己身上,郭卉偷偷松了口气,答道:“我放心不下太太,想来瞧一瞧。”
章盛庭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只是太太她……”他的神色一黯,“她现在还昏睡着,你倒也不用进去了。”说着他好像忽然想起一事,伸手递给郭卉一样东西,“把这个东西拿去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刚才王氏拿给他的号称仙姑开的神药。郭卉虽然不大清楚状况,但还是顺从地接过那个小纸包。既然于氏还昏迷不醒,章盛庭又发话了,她便跟章盛庭行了个礼退下了,章盛庭没有多说什么,又转身进了屋。
回到房间中,郭卉好奇地拆开那纸包看了看,里面是灰白色的一堆粉末,她放到鼻下嗅了嗅,觉得有点儿像香灰一类的事物。稍微一想她也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那个神婆开的“药”吧?拿香灰来做药,还真是到哪儿都不变的神棍们的伎俩。幸好章盛庭不糊涂,这玩意儿不吃死人就很好了,还能指望着治病?郭卉摇着头把那纸包丢开了。
于氏被那神婆这样一闹,受了不小的惊吓,一直快到晌午的时候才晕晕乎乎醒了过来。状态却很糟糕,嘴巴里说起了胡话,没吃什么东西却开始吐了起来,吐到最后全是清水。段德家的和英子少不了又是一通忙活,章盛庭也是心急火燎。想要给于氏喝药,却是喝了又全都吐了出来,最后还隐隐地又有要发烧的趋势。
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天,章盛庭还有段德家的和英子,都是人仰马翻,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于氏才安静了一些,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三人还没来得及歇多久,于氏却又忽然清醒了,和守在床边的段德家的说自己想要看看孩子。
段德家的活了大半辈子,看这情形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心中早已凉了半截。章盛庭虽然年轻,但也是见多识广的,段德家的能猜到他如何能猜不到。抑住面上要流露出来的悲痛之意,他点头示意段德家的去将郭卉叫来,一边勉强笑着同于氏说着话。
于氏却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是一直歪着头看着屋外,直到郭卉抱着章茜文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郭卉看到于氏的时候愣了愣,觉得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道:难道早上那神婆真的有效果?奇怪归奇怪,于氏如果能好起来她自然也是高兴的,脸上便带起了笑,抱着孩子往于氏跟前凑了凑,“太太您看,刚刚才给小姐洗过澡呢,这身上还香喷喷的。”
于氏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让郭卉将孩子抱得近一些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盯着孩子,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