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拍脑袋,“我可真是老糊涂了,这样顶重要的事竟然忘了!”她懊悔道:“早点想到这一茬,刚才我也不必急着答应鹏儿,纳妾进门就是眼下的事,我就不信他对那个郭氏还能那么长情等上一年。”
第二天于鹏程听母亲说起此事的时候也傻眼了,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对这些礼制方面的事向来是没怎么研究的,更别说他和那帮损友什么缺德事没做过,便是敲寡妇门、挖绝户坟也是稀松平常,他想要郭卉就是想要了,哪里还会考虑到郭卉得替亡夫守孝一年的事。
然而他这人又天生的那样一股子邪性在里头,偏就不喜欢顺着来,越对着干他越来劲儿。眼下的情况他是不可能立刻把郭卉抬进门了,不过在他眼中这反倒成了是对他的一种考验。他心里早把那戏本子里唱的各种才子佳人过了一遍,哪个不是曲折坎坷的,足见他和郭卉也正是这样的一对苦命鸳鸯,要历一番劫的。
于鹏程在心里想得倒美,完全没考虑过郭卉是否会答应自己。他立即在爹娘面前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称自己非郭氏不纳,既然她得一年后才能再嫁,那他就等一年后再抬她进门就是了。于鹏程自以为深情,却差点没把于尚聪气个半死,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身上扔过去,还是他躲得急了才没被淋了一身的茶叶热水。
见父亲发怒于鹏程也不怕,反而上了脾气,梗着脖子扔下一句“要么一年后让我纳郭氏进门要么就别提”就逃走了,王氏见丈夫是真的动了气,不得不好好宽慰了一番,最后她怪丈夫道:“鹏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他说一年你还真相信?我估摸着没一个月他就会把那个奶娘抛到脑后了,你还和他置气。”于尚聪听妻子说的也有道理,这才稍微平静下来。
谁知道于鹏程接连几天一直缠着母亲,让王氏赶紧去姐姐家找郭卉把事情说了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王氏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索性想到:也罢,我就去说上那么一说,左右还有一年呢,谁知道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事,先把这个小祖宗弄安生了才是要紧。
当下便立即出了门,却怎么也不肯让于鹏程跟随,只带着个丫鬟便到了章家去了。
等王氏跟女儿把来意这么一说明,“你那不成器的弟弟看上你家的奶娘了,要把她抬进门做妾!”
于氏的反应比起当初的王氏和于尚聪也不遑多让,“娘,你们怎么能让弟弟这样胡闹!他就是想纳妾,什么样的好人家里的姑娘没有,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寡妇!”说得激动了些,于氏咳嗽了起来。
王氏连忙拍着于氏的后背帮她顺顺气,叹气道:“你能不知道他的德行吗,认定了要做的事我们哪里拗得过他去。”
于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可是那赵家娘子还得给她男人守孝一年呢,咱们家总不至于做出那种没人伦的事来吧。”
“那还用说。”王氏睨了女儿一眼,“只是那孩子偏偏被那个郭氏迷得七晕八素的,说着要等一年后纳她,你看这像什么样子!原本合计着现在先给他纳个妾,等过个一两年再娶妻,要是真要等到一年后纳了郭氏,这成何体统。”
于氏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她之前就一直担心郭卉年轻又生得好,会惹出事情来,如今果然应验了。只是惹出事来的却是她的弟弟,这让她既想要松口气又觉得有些为难。
左思右想捋不出个头绪来,王氏不忍心病中的女儿忧思过重,安慰她道:“你也不用烦,这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什么事都没有个定数呢。不过还是你先把事情和郭氏透个底,以防有个闪失。”王氏已经在心底认定了是郭卉勾引的儿子,倒生怕这个寡妇在守孝期间和儿子做出什么丑事来,影响了儿子就不好了。如果她真心存了什么心思,先告诉她于家要把她纳进门的打算,也能让她安分点儿。
于氏明白母亲的意思,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