碴,“她找你干什么?想为胤禵求情?”
苏伟低下头,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角,“我知道你已经拟好了让十四爷即刻回京的旨意,我就想问问,等十四爷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雍正爷有些缓慢地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回到了一座山似的奏折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朕怎么处置,他都该心甘情愿地接受。”
苏伟有些错愕,“八阿哥都好好地当着廉亲王呢,就算为朝政考虑,总不至于要了十四爷的命吧?”
雍正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坐到了龙案后,提起了朱砂笔。
苏公公直起了身,有些执拗地凝望着沉默的帝王。
半晌过去,朱砂笔顿了顿,“他还没有回来,一切言之尚早。”
东暖阁外,张保带着来面圣的李卫刚走进殿门,里面就直愣愣地拐出个人。
“苏公公?”
“哎,苏——”
李卫的招呼还未打完,苏大公公已经径直拐弯往后殿去了,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进门的这两人。
“这是怎么了?”
李卫疑惑地看向张保,张保皱了皱眉,摇摇头道,“李大人快请进吧,万岁爷等着您呢。”
苏伟一路上走得很急,临要进了后殿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后殿已经掌了灯,屋里却是空荡荡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还没有回来,一切为时尚早。”
外人听起来也许是含糊不清的两句话,但到了苏伟耳里,却如雷轰五顶。
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是真的动了对他亲弟弟的杀机。
一股冷意从心底窜至背上,苏伟摸索着,找了个角落,背靠着墙,蹲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里,连旁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正月里的天气正冷,屋里烧着地龙,点着火盆,却仍然让人觉得寒气嗖嗖。
苏伟抱着膝盖,盯着寝殿中,那挂着明黄纱帐的龙床。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并排放着两个枕头。
很久以前,他还没有躺到那张床上的资格。
只能隔着帐子,看着小小的四阿哥,在空旷旷的床上隆起一个小山包。
不记得是哪年了,好像是他到四阿哥身边没多久的时候,德妃的小公主去了。
四阿哥只见过那个小婴儿一面,却裹在被子里偷着哭了好久。
那时候的自己,除了陪在他身边,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他,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长长的甬道上,远远望一眼德妃娘娘的软轿。
看着他,整个夜里,埋首书堆,只为第二天,皇贵妃考校功课时,能得一句赞赏。
看着他,殷殷切切地照顾进了阿哥所的六阿哥,日日念着自己作为一个兄长的责任。
这样一年一年过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仅成了四阿哥深埋内心的过往,也成了苏伟自己心中的执拗。
他总想弥补胤禛这一世的缺憾,总想让他在永和宫,在十四阿哥身上,找回曾经失去过的一些温暖。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之所以会这样执拗,是因为他一直相信,即便千锤百炼,在四阿哥内心,总还保留着那一点儿柔软,总还存着当初那个小皇子的影子。
他要保护那处柔软,要留住那些温度,他的胤禛,不该只是历史上,那个冷冰冰的铁血帝王。
可是今天,东暖阁里的两句话,硬是将苏伟最害怕的一幕,扯到了他的面前。
那个会在重重纱帐里,伸出手,抓住他帽帷的小阿哥,如今已登高临下,只俯首于天。
他是皇帝,天下为重。所有柔情,都是多余的东西。
今天是十四爷,那明天呢?
夜凉如水
张保赶在宫门下钥前,将李卫送出了宫。
回到养心殿时,东暖阁内还亮着烛火,平常这个时辰,万岁爷早被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