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
六月二十三,畅春园
时近傍晚,后罩殿内跪了一溜的皇子阿哥,小太监们守在门口,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却没有一个敢进殿掌灯。
诚亲王跪在一众阿哥身前,膝盖边还散落着几本内务府呈上的奏折。
“居官贪婪”、“讹诈是实”几个字都被朱批圈了出来,后头跟着的一串人名更是被重重地划了几笔。
“九哥”在诚亲王身后跪着的十阿哥胤誐,有些沉不住气地捅了捅身边的九阿哥,他们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大怒离去的皇阿玛却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旨意,他的心里逐渐有些发慌了。
“再忍一忍,”九阿哥压下嗓音道,“等皇阿玛息了怒,咱们再去叩头请罪。这件事到底关乎皇家颜面,皇阿玛虽然生气,但总不会真的怪罪到咱们身上。”
“哼,”跪在头排的三阿哥,闻言一声冷笑,“九弟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单纯,就是不知,这盘局到底是老天不开眼,还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特意设下的圈套!”
九阿哥横眉一竖,望向三阿哥的眼神颇为锐利,“胤禟不懂三哥的意思,当初奴才们三三两两地拉帮联手,三哥可是都知情的。这淘回来的银票,三哥也是二话不说地揣进了口袋里。如今虽是事发,惹得皇阿玛动了大怒。可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圈套一说又是从何而来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阿哥回过头来,神情戏谑,“九弟是把三哥当傻子了?我看来看去,这后罩殿里,怎么都少了一人?”
九阿哥皱起眉头,三阿哥却继续道,“不过也是,人家藏于幕后,不显山不露水,凡事自有他人代劳。这种惹得皇阿玛厌恶,在朝上丢尽脸面的事儿,人家自然是躲得远远的。只不过,可怜了今天跪在这后罩殿里的咱们,平白无故地做了人家的筏子,折了自己的前程,当真是愚蠢至极啊。”
三阿哥的话音一落,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望了过去。只有十四阿哥还恭敬地垂首跪着,神情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胡说八道,这只是三哥的凭空猜测!”察觉到胤禑、胤禄怀疑的视线,九阿哥莫名地有些慌乱。
“是不是猜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三阿哥转头跪正身子,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疑,“我就不信希福纳自己有胆子告御状。反正现今四哥被关,我们又在皇阿玛眼前丢尽了颜面。如今谁最得意,谁获利最大,有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对视了一眼,神情已颇为懊恼。九阿哥还想解释,看见几位小阿哥的神情,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入夜,恩泽园
小厮引着阿尔松阿进了八阿哥的书房,双方见了礼后,各自入座。
“兄长可是查出是谁背后指使的希福纳了?”八阿哥一边让人给阿尔松阿沏茶一边问道。
“还没有,”阿尔松阿低叹了一声道,“不过,希福纳确实和陌生人接触过,只是对方十分小心,咱们多方打听,就是没办法查清到底是谁的人。”
“会不会是四哥那边的人?”八阿哥接过冯进朝小心递上的热茶。
“不太像,”阿尔松阿也接过茶碗,“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雍亲王府呢。如今雍亲王被圈禁,自身尚且难保,哪会有功夫在希福纳身上使劲。如今,刑部已开始着手调查希福纳的贪污旧案,这一旦查出来,就是掉脑袋的罪!想要劝服希福纳叩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再是不易,那人也做到了,”八阿哥手上一松,茶盖落在茶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老九他们怎么样了?都这个时辰了,皇阿玛应该消气了?”
“皇上今天确实动了大怒了,”阿尔松阿抿了口热茶道,“微臣刚来时听说,九阿哥他们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皇上依然没有宽宥的意思。”
午夜,彩霞园
园子的侧门,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