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
正月初十,平安面馆
晌午时分,本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平安面馆却少有地紧闭了大门,不少熟客绕着面馆走上一圈,都失望地摇头离去。
面馆中,绣香独自坐在后厨的隔间里,两只手死死绞着帕子。小主的命危在旦夕,她不得不冒险跑出八爷府,让哥哥掩护着伙计去雍亲王府送信,希望苏公公能及时赶到,力挽狂澜,再救她和小主一次。
绣香不知道的是,自她进入平安面馆,这条街道四周便多了不少生面孔,他们衣着朴素,行动自然,只是时不时地打量着平安面馆的方向。
“荣公公,”身着短打衣衫的中年男子走进路边的茶棚,冲荣平拱了拱手道,“咱们的人已经都安排好了,这家面馆地界不大,四周都围得严严实实,只要人一落网,保准插翅也难飞。”
“人来了不要轻举妄动,”荣平抿了口路边便宜的大碗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抓人容易,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查出背后势力,千万别打草惊蛇了。”
“小的明白,”中年男子矮了矮身,弯腰退下。
正午时间已过,眼瞅着天色渐暗,荣平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向面馆方向的目光逐渐阴狠了下来。
同一时刻,呆在面馆内的绣香也是焦急万分,苏公公没有来,连送信的哥哥和伙计都没回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她们已经被放弃了?
“荣公公,”手下人又走到荣平跟前,压下嗓音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还是没人来啊?等天黑下来,咱们怕就不好行事了。”
“不能等到天黑,”荣平沉下脸道,“左了这个绣香肯定藏了什么猫腻,就算没人来,抓她回去也是一样。我就不信,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保住秘密——”
“荣公公,快看!”手下人打断荣平的话,手指指向街角。
荣平转头望去,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慢悠悠地停进了平安面馆后头的巷子里。
马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绣香的亲生哥哥,一个是平安面馆的伙计,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
绣香听到叫门声,慌忙迎了出去,却在打开门时愣在了原地,“怎么是你?”
傍晚,八爷府
“你是说,那人是金环的堂哥?”八阿哥坐在书桌后,神色寡淡,一手在眉间轻轻划过。
“是,”荣平低下头道,“而且,他的生母就是当初那个逼迫侍女荷卉,害得张小主差点滑胎的老嬷嬷。也因着那件事儿,府内不少人记住了他们一家。只可惜,奴才找到那男子时,他已经咽了气,应该是在平安面馆里就被灭口了。”
“贝勒爷,”听了荣平的禀报,站在一旁的刘鹤立刻变了脸色,“这,都是奴才愚笨,是奴才误导了贝勒爷。侧福晋在这个关头指使绣香去杀金环的堂哥,恐怕是因当初利用那个嬷嬷陷害福晋的事儿,而非毒害贝勒爷之举。奴才——”
“行了,”八阿哥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刘鹤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爷还要好好想一想。侧福晋身边的人,暂时先撤下来。”
“是,”荣平低头领命。
刘鹤抿了抿唇,忖度片刻,又上前一步道,“纳兰大人最近倒没有再继续调查的举动了。只不过,他和十四爷的关系,贝勒爷还是多多注意为好啊。”
八阿哥闻言一声冷笑,“多多注意?这注意要是管用,今天站在皇子之首的就是直郡王了。”
刘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八阿哥抬手制止,“行了,你们先出去,爷想静一静。”
“是,”刘鹤与荣平一起行礼而退。
八阿哥独自坐在书房里,一手撑着额头,嘴中念念有词。
半晌后,书房里轰然一响。
整张书桌被掀翻,泼洒的墨汁渐上雪白的墙壁,斑驳扭曲的墨痕像是挣扎在夜幕中的魔鬼,张着大嘴,无声地嚎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