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将过之时,庐州府大蜀山畔已是梅朵初绽,暗香幽然。此处依山傍水,植有上百株梅花,枝影横斜,宫粉绿萼,各展芳姿。
新月初升,在那梅林深处,隐隐传出筝乐之声,清越潇洒,如行云流水一般。那筝声随风轻扬,与月下梅影相映,更衬得此处犹如仙境。
但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尖利啸响划破清幽,随着这声响,一道人影自大蜀山上疾掠而至,直纵向筝音传来的方向。
那曲声却犹未停,反而铮铮镕镕,激扬高昂。疾掠之人手中短刀一旋,便削着弹筝的少女的咽喉。少女双眼抬也不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此时琴台一侧的白梅中忽有长袖飞卷,刹那间梅瓣震起,疾卷如刀剑一般,尽朝着那人射去。
那人双足一点梅树,纵在半空,短刀挥舞之间,但见梅瓣簌簌,尽被削成碎屑。梅瓣未曾尽落,已有一名宫装女子闪身而出,趁他防御之时,一掌击向其胸腹。那人刀身下压,直落女子手腕。女子却腰身一柔,顺势迫近他身前,探手一擒,便将那人的短刀刀尖扣在双指之间。那人只觉一股阴柔之力自刀尖疾行而上,当下手臂酥麻,动弹不得。
宫装女子手腕一振,那人不禁捂着右臂倒退两步,背倚梅树道:“江疏影,你徒弟打伤我们的人,现在你又一心护短,是有意要和我极乐谷作对了?!”
那女子蛾眉淡扫,略施粉黛,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灵动柔媚。她款款上前一步,向面前这瘦高的汉子笑了笑,道:“印溪小筑向来安分守己,又怎会无端招惹极乐谷?”她又回头向身后道,“如筝,你过来。”
琴台处的紫衫少女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她用明若晨星般的眸子望着女子,道:“师傅,极乐谷果然恶人先告状!”
江疏影揽着她的腰,将她轻轻往前一送,道:“这位不速之客就是极乐谷使者,你自己跟他说。”
少女挑着弯弯的眉,扬起下巴,朝那个汉子道:“你刚才不是想刺杀我吗?现在我就在眼前,不如我们再比试一下?”
汉子冷笑一声,短刀一扬,指着少女道:“岳如筝,你不要耍无赖!上月你打伤我两位师侄,却还在这逍遥自在,是不是要仗着江疏影是你师傅,就为所欲为了?”
岳如筝一撇唇,道:“你不敢比试就直说,还要找什么理由?上月的事情,明明是你们的人先在背后诋毁我师傅,我才出手教训了他们!”
“不管怎样,总之一句话,江疏影,你要是不想让我们铲平这印溪小筑,就在半月之内亲自到极乐谷向我们谷主奉茶赔罪!否则的话……”那汉子眼光扫视着一脸淡然的江疏影,道,“到时候,你这个徒弟,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嚣张了!”
说罢,他又斜睨了岳如筝一眼,才转身大步而去。
岳如筝绷着脸,一握腰后剑柄便要追上前,却觉手肘一滞,回头望见江疏影那双常带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已沉定下来。
岳如筝一怔,眼见那汉子走出了梅林,才蹙着眉道:“师傅,你难道真要去极乐谷?这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自己承担!”
江疏影刚才还淡定泰然的脸一下子寒了起来,道:“如筝,你又不知天高地厚!那极乐谷岂是你一个人能对付的?我早就叫你先到师伯那暂避一时,你却执意回来。若不是我刚才按住你,你是不是还要将这传信之人杀了?”
岳如筝见江疏影眼神都凌厉起来,不由低下头道:“我只是觉得极乐谷欺人太甚……师傅,先前我就是因为听见极乐谷的人对你出言不逊,才跟他们动手。他们说你……”
“我知道。”江疏影喟叹一声,走到琴台侧,缓缓坐在那古筝前,玉指轻拨,筝音古拙深远,与岳如筝先前弹出的乐音截然不同。
岳如筝略带失意地站在一边,月影倾泻在琴台上,白梅在枝头簌簌轻摇。江疏影忽以五指激舞,筝音高亢入云,白玉般的花瓣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