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信的节奏走,而是突然开口问:“你说朝廷有人和莫那娄隆联系,既然如此,当年我父兄带兵西撤,莫那娄隆若是真有南下之心,该趁机拿下定丘,那才是剑指金陵、直逼王都……他不该在新离设伏。”
薄奚信没多想就给出了回答,“定丘城固,他怕陈军设伏,反被围了。”
顾易一顿。
这就有点微妙了,莫那娄隆并不完全信任陈朝内部给出来的消息,而是心有疑虑。而且薄奚信对莫那娄隆和陈朝有联系知道得那么清楚,说明这件事不仅仅只在新离一役,而是在更早之前。
顾易的情绪到现在还没法平稳下去,但是理智却从头到尾像是剖离出来一样冷静。
他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父兄对于朝廷真的全无防备吗?并不是。
那些家中的温情过往中,其实也能偶尔察觉一些紧绷的气氛。兄长和父亲吵过架、吵得很凶,父亲都动了家法。两人都就这些事情回避了他,但是顾易有时候还是能从兄长的态度中察觉到微妙的、对朝廷满不在乎的意味。不过兄长平常并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他看起来总是恭敬又带着晚辈的谦谨,不管是对皇室宗亲、还是对朝中老臣。
但也是“看起来”而已。
从来都不信任,当然就谈不上背叛。
那为什么以前每一次都躲过了,偏偏这一次出了意外?新离那一次有什么不同?
顾易想到了一个自己此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他从未找过的、后方的原因。
如果他的父兄不是“带兵轻出”,而是“接到了急报求援”呢?
能被信任的,不会怀疑的。
定丘往新离方向城池,里面有一位、是他父亲的旧部。
顾易突然开口说了一个名字:“侯异。”
他能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这是替他父兄收尸之人。领兵去援,却迟了一步……真的迟了?还是袖手旁边?
薄奚信一愣,微微错愕。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顾易是在套他的话,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顾易略微垂了下眼。
大概是情绪到了一个极限,他居然没有因此有什么触动。
他甚至能很冷静地去分析,薄奚信这反应,看起来像是没有筹码了。他恐怕确实对另外的、和莫那娄隆联系的朝中之人没什么头绪。
薄奚信却很快敛了那点僵滞的神色,扯了点笑道:“顾贤弟这可就不够诚心了,你若是问,我自然是告诉的,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顾易对此不置可否。
他垂眼瞥着薄奚信的神色,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还知道什么。
薄奚信:“咱们目的一致,我做什么骗贤弟?只不过需要贤弟一点诚意。”
顾易听不出什么态度地“嗯?”了一声。
薄奚信接着:“五年前,守义固的那个人。他是你的麾下吧?你把他的人头拿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叛将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斩了地方长官投诚。但是义固这地方,完全是顾家的地盘,他要求这一点意义不大,反倒是容易让顾易心生反复。
既然这样,不如换个人选。
有的人,交手一次就印象深刻了。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沉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薄奚信对着顾易扯了扯嘴角,缓声:“这要求不难吧?”
他很确定,顾易的亲信将领里面,没有哪个是当年的人……骤然的刺痛打断了思绪,薄奚信本能地想要后撤,镣铐的锁链被人单手抓住,狠狠往外一扯,薄奚信被带得往前一栽,插入到身体里的匕首又往里刺入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