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以为周行训这次回来必定大发雷霆,但是实际并没有。
周行训一路都表现的很平静,就算回到了殿内,也没摔什么东西。
紫宸殿内,刚刚换过的一整套器具免遭一劫,但是刘通却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起来了。
他倒是宁愿这位像是先前那样砸一通,这会儿的安静让人大夏天的后背凉森森——他在长乐宫出的冷汗还没干呢。
这样的压力下,周行训刚抬了一下手,刘通就扑通一下跪下了,一直没止住的汗从下巴上往下滴。
周行训瞥了人一眼,“你下去吧。”
刘通简直如蒙大赦地磕头,“奴谢陛下恩典!”
连滚带爬地往外去了。
周行训:“……”至于吗?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挺冷静的,心情也很平静。
他其实可以杀了郑淳的。
博州叛乱,郑淳人在城中,一封书信就足够他百口莫辩、无处可申诉冤情了。这种的构陷将领的阴招他是不爱用,又不是不会用。
或者可以更光明正大一点:指婚、赏赐美人。
郑淳不敢不受。
非但要受,还得感恩戴德、三叩九拜地受……
周行训简直随便想一想,就能把那个人整到死,或者求死都求不了。
但是那没有意义。
和郑淳、王淳、谢淳还是崔淳都没有关系。
只是阿嫦不喜欢他而已。
所以不想要和他行夫妻之礼、所以对他遣散后宫无动于衷、所以不会用那种很漂亮的眼神看着他……
不喜欢啊。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忍不住对着打开的窗户边伸了伸手。清冷的月辉落在掌心,但是握了握拳,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
卢皎月本来以为,经过前一天的事,她和周行训之间的关系会僵硬一段时间。
但是好像并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周行训就毫无异色地来了长乐宫,仿佛前一天无事发生。
蹭了一顿早饭(大概是他的饭后甜点?)之后,他开口:“阿嫦,我觉得长乐宫挺好的,比政事堂安静,也比紫宸殿舒服,能在这里看文书吗?”
卢皎月:?
按说皇帝离宫这么长时间,回来之后确实得看看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周行训居然没让人三催四请,而是主动来问。
实不相瞒,卢皎月有种青天白日撞鬼了感觉。
简直比昨天的正午哭声还惊悚。
卢皎月迟疑又怀疑地,“……好。”
周行训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指挥着内侍把东西一放,开始处理政务。
——对、没看错,是高、高、兴、兴。
卢皎月:果然撞鬼了!
周行训也就老老实实坐了一个上午,等用过午膳,他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在原地扭来扭去,目光也时不时地落
过一阵儿。
这才是该有的正常发展。
卢皎月不自觉地舒了口气,抬头过去问:“怎么了?”
周行训略微游移了下目光,又抬头:“离宫了几个月,我今早听厩苑的人说,马房里新生了好几只小马驹,阿嫦要去看看吗?”
他说着,眼神带着点期待看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要和好吗?”的气息。
卢皎月微微怔了一下,想起周行训这一上午格外老实甚至都可以说乖巧的作为。
她有点恍然、又有点无语,但到底还是点了一下头,“好。”
她其实并没有要和周行训彻底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