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修治没能撑到烟火大会结束。
伤口感染所带来的高热和食水不进的几天已经将津岛修治全部的体力都消耗殆尽了,他的脑袋如同被人一下下敲击着般钝钝的疼痛,意识已经如同一团浆糊般模糊不清了。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一场大火之中,身体只如被架在熊熊篝火上难以挣脱地烧灼着一般,每一个细胞都正被一点点蒸干水分,变得薄脆又焦枯,轻轻碰触就会变成干涩的齑粉,一声不吭地被风裹挟着吹远。
火在烧。
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重生。
在这一场与怜央约定好了要一起来看的、绚烂又颓靡的烟火之下,津岛修治的意志被无限地削薄了。
在热热闹闹的、人人欢笑着的夏日祭之中,无人知晓的冰冷小巷里,长久的静默之后,断断续续地、挣扎又呜咽地响起了稀薄压抑的低低泣音。
“呜……”
津岛修治紧紧攥着手中的狱门疆,蜷缩起了颤抖的身体,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坚硬的牙齿撕破了柔软的唇瓣,将痛苦的哀嚎都混着淡红色的血水一起咽了下去,空无一物般的鸢色眼瞳之中是哀恸、易碎的泪光,直到身体疲倦到了极致,直到世界漆黑、彻底失去意识,直到昏厥了过去。
他才摆脱了那比地狱更让人生畏的无边噩梦。
。
津岛修治是在医院醒过来的。
雪白的病房,浅色的窗纱,温柔又明亮的日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有医生和护士忙忙碌碌地做着手头上的工作,世间一切都平凡又美好。
而他身上裸露在外的肮脏伤口像是被细细清理过,涂抹了药膏,又缠上了干净的纱布一般,除了皮肤表面黏腻又冰凉的药膏触感和微微紧绷的束缚感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不适的疼痛感了。
津岛修治从略显陈旧的薄被下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迎着阳光向上举起,蓝白条纹的宽阔衣袖顺应着引力滑下,露出了一条被雪白绷带密密包裹着的纤瘦手臂。
看来是被人发现送到医院里来了。
津岛修治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一侧首,看上去古怪又恶心的狱门疆也没有被落下,正好端端地被安放在床头柜上,津岛修治便伸手将狱门疆拿过来,重新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醒了吗?”
有人绕过用来隔断的浅蓝色门帘走了过来。
津岛修治撑起身体来,抬头看了一眼。
那是个身穿军装、留着半长黑发的年轻男人,眼角上挑,长相俊秀,但神情却让人微妙地感到了些许不舒服,正半睐着酒红色的眼瞳,笑眯眯地打量着他。
“我的名字是森鸥外,在部队担任一名小小的卫生科长。”他十分自谦地这样说道,而后走到津岛修治的床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在回东京处理一些事务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你,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津岛修治很熟悉森鸥外的眼神。
那是政客在嗅到了利益的铜臭味时,眼中常常会流露出来的贪婪色彩。
他别开了视线,凝视着被自己捧在手心的狱门疆,冷淡地说,“我身上没什么值得觊觎的。”
而森鸥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位小先生,恕我冒昧。”他说道,“你知道,自己拥有异能力吗?”
森鸥外没有完全跟津岛修治说实话,但也并非是完全的谎言,他只是稍稍地修饰了一下言语,试图用一点无伤大雅的话术让津岛修治跟他更亲近些。
森鸥外在东京寥寥无人的清晨经过那条小巷时,确实嗅到了一点腐臭的血腥气,但他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千万人在角落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