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不知是他手软无力,还是他的发根太坚韧不肯离去的缘故,顾绒竟然连拔了七八根,把整齐的头发挠得凌乱也都没能齐根拔下一根头发,那些被他拽下来的头发都是从半揪断的,没有带根的。
那道声音又在顾绒身后响起:“同学……你在做什么?”
顾绒木着脸缓缓转过身,对上了阿婆的衰老却不浑浊的眼睛,阿婆目瞪开口地望着他,手还保持着举高拍肩的动作。
“……阿婆,刚刚是您拍了我的肩膀吗?”顾绒惊魂未定地看着她问。
“是啊。”阿婆讷讷地收回手,指着食堂说,“你说你饿,我就去给你先下了碗面,来问你要不要进去吃?”
顾绒:“……”
看来还是他太大惊小怪了,顾绒抚着胸口长吁出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方才狂乱的心跳,稍作休息后他肚子又开始“叽咕叽咕”的叫。
他们来焕山之前就交过来写生的钱了,食宿都不用另外花钱,所以阿婆给他单独煮的面顾绒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去吃。
顾绒正要应下,甚至他都已经抬步要往食堂里面走了,可就在顾绒要踏入食堂的前一秒,顾绒又顿住了,他低头望向自己抬起的足尖——再迈一步他就要离开温暖明亮的阳光,进入到虽然也明亮宽敞,却在室内,是一个如果门关上他又无法离开的封闭环境中里去。
所以哪怕顾绒现在能看食堂窗口那边还有几个穿着白色厨师衣服的男厨在忙碌,顾绒也不敢进去。
“还是算了吧,阿婆。”顾绒讪讪地退回去,坐到小卖部外的折叠桌旁搓着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食堂里面没空调太冷了,我想在外面晒着太阳吃所以才打算来买泡面的。”
“哎哟,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样怕冷,老了小心像我得痛风哦。”阿婆摇摇头,感慨两声后倒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又进了食堂。
顾绒坐在食堂外面,嗅着里面传来的阵阵面香,有点胃疼又有些委屈,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或许他就算不退学也真该休学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了,不然他去哪都要先仔细观察,再反复猜测幻想里面会不会有鬼,自己会不会死亡,那他以后还怎么正常生活?
不,或许他已经没有正常生活了,如果回到家以后他还会见鬼呢?如果连在家里都不能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那他还要怎样活下去?
顾绒抿着唇越想越难过,难过之余还在想食堂里到底在煮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而且香味还越来越浓了……
直到一双枯瘦如老树枝的手颤巍巍捧着碗面陡然出现在顾绒面前,他才骤然发现,原来是阿婆把那碗面捧出来给他了。
那碗面煮的喷香,有几根上海青白菜,还加了红烧肉码子,最上层还盖了个溏心荷包蛋。
顾绒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阿婆。
阿婆和蔼地对他笑着,手在围腰上擦了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筷子递给他,温柔地说:“快吃吧,离饭点还有半个小时呢,我怕你饿不住。”
“谢谢阿
婆。”顾绒鼻子有些酸,他眨了眨眼睛没压下这股酸涩,视线还有些模糊。
阿婆笑着没再说话,把面放下后就回食堂了,顾绒低头吃面,热乎乎的面条驱散了饥饿,也将他身体的寒意一股驱散。
吃碗面后顾绒正想着要把碗还去食堂,一转身就看见阿婆抱着个大菜篮子出来,好像是打算在外头晒着太阳择菜。
“阿婆我帮你。”顾绒上去给她放好了椅子,又帮着她把菜篮放到地上。
但是阿婆却叫顾绒把椅子和菜篮往阴凉处放,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放阴处吧,我眼睛花了,见不得太刺眼的阳光。”
顾绒顺着她的意思照办了,末了要把碗筷收拾进去,阿婆却笑笑又道:“你就放那吧,等会我和菜篮子一起拿进去,食堂里面冷,你不是怕冷吗?”
顾绒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