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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落秋看到三哥脸上的不虞,猜到他或许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而能让他不开心的,除了聂元芳,她暂时不做他想。
“谁说不是呢!”尹老头感慨,“那下放的老头,脚好像还受了伤。最小的那孩子,还是个傻子。”
大队长还没想好要如何安置那三人,只随便找了个老破屋,先把他们塞进去。具体的,等公社或者其他大队,看看有什么说法,直接照着做就行了。
这老破屋,是尹老头死去大堂哥家的。所以,尹老头去见过那三人,情况不大好。
尹老太能听得出自家老头声音里的怜悯,赶紧瞪了他一眼,“你可别给我多事!现在大家恨不得跟这些下来劳改的人划清界限,你要是凑上去,那就是沾黑水!”
尹老太在生存方面,自有一套哲学,随大流,才不会出错。
活命才是首要。
尹落秋听到那个“傻孩子”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动。
心里有一段声音,不断在催促她,快去看看。
或许呢?或许命运真的就那么巧合呢!
她走出家门,往老破屋去。
老破屋的围墙非常低,常年不住人,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缺口。
尹落秋站在缺口往里看。
院子里有个孩子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一个老头在打扫屋子,整理房子。另有一个小孩,在厨房里烧水。
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她看到了那个呆呆的小孩。
那呆孩子,瘦瘦弱弱,但的确是常康。大哥在三年前回家途中,救下了常康。
常康跟他哥哥、爷爷一块被下放。
他们成分不好,是资本主义家的老爷和公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尹落秋在京城寻找常康三年,才回家第二天,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常康跟哥哥和爷爷被下放改造,这背后有着一段血泪。
尹落秋从家里拿了点伤药和粮食,趁着夜晚,偷偷放在破屋子里。
她想帮他们,但却不得不顾及自己家人。
常老的腿应该是被划伤出血,伤口没得到疗养又被匆匆下放,所以一直没好。尹落秋给的伤药,可以止血,消肿,化瘀。
只要按时上药,他的腿会好。
他们不像知青那样,有补贴和口粮,他们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还是大队长怕他们饿死,才稍微匀了一点吃的——十斤红薯。
锅,他们是不用想的。他们有的只是老破屋里残留下来的破瓦罐。
五年后。
常宁背着满头是血的常康,从山上跑下来。
两年前,局势更加紧张,他们已经从老破屋搬到了山脚下的牛棚。
常老看到小孙子的情况,顾不得手中的活,赶紧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常宁把弟弟放在牛棚的干草上。
“药,爷爷,药。”
常宁一边就着爷爷煮好的热水,撕开一小条衣服,蘸着水,帮常康把额头上的血给擦干净。
常老手颤抖着,把藏起来的伤药找出来。
“这里,这里!”
直到常宁把药给常康敷上,他们爷孙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五年来,一直有人给他们送药送粮食。他们三个,这老的老,小的小,才能活了下来。
常宁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后怕不已,“我不应该带他上山的。”
弟弟踩空,滚下山,脑袋撞到了石头上。
就算常康是傻子,但他毕竟是下乡改造的,也得干活,不然就不是改造。
在尹落秋的干预下,常老和牛棚里其他几个老人,一块干着挑粪混肥的工作。脏是脏,但不算重。
常宁和常康不仅要打猪草,扫猪栏,还要干其他由大队长分配的各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