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
公鸡起鸣,初春时节, 这时辰屋外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里裹着冬日才有寒冷。
陈老汉飞快的从被窝里爬起, 随手披了个薄袄子,摸黑点了盏油灯:“你先别起, 我把衣服拿给你。”
“没这么冷。”
“你昨儿夜里咳了两声,我听得清清楚楚。”陈老汉麻利的穿好衣裳,又把老伴的衣服搁床上放着。“年岁摆着, 不比年轻那会,你自己上心点。我去生火,你等会再过来。”
陈老爹无奈:“行吧。”眼里却有着浓浓的笑意。
“油灯。”
“留给你,我摸着墙走, 几十年了还能摔着不成。”陈老汉嘀咕着, 出了屋,又随手关上门。
来到灶屋,他将火塘的火生好, 接着才去点燃灶火。
睡在火塘旁的阿灰阿黑,听见动静,抬头瞅了眼,旋即又挤挨成团,继续呼呼大睡。
“咯~吱。”
非常细微的响声,在安静的环境里, 就格外见明显些。
陈老汉以为是老伴,头也没抬的道:“快过来,烤会儿暖暖身子, 今儿风有点大。”
“二叔。”
“是元九啊。”陈老汉笑了笑:“你起得真早。”
崔元九坐到了火塘旁:“二叔起得更早。”
“元九也起来了。”陈老爹推门走了进来:“风有点大,仿佛夹着雨丝,下雨呢?”天太黑,瞧不真切。
“仿佛是飘着细雨。”
有了热水,漱口洗脸。
没多久,陈玉平和陈原秋也起来了。
油灯只能堪堪笼住跟前的一寸地,加上火塘里柴禾燃烧的光亮,灶屋依旧很是昏暗。
众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轻声细语的交谈。
屋外细雨成滴,顺着屋檐滴嗒落,一声又一声,透着几分清脆。
“你们都醒了。”柳桂香小声说着话。
陈原冬把严严实实裹在怀里的巧妞儿放到了竹榻上,细心的盖好被褥。
“还是放床上和草哥儿一道睡,灶屋里气味浓,熏着她会睡不好。”陈老爹有点心疼,和二儿媳说道:“你不用过来也无妨,家里人手够,这天还下着雨,多折腾。”
柳桂香笑了笑:“醒了,睡不着。”
巧妞儿被送到了陈玉平的屋里,和草哥儿睡一个被窝。
两小奶娃睡的呼香呼香。
各家伙什及吃食都备妥当,陈老汉去套牛车。
这时,陈玉春推门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寒风,满屋子的浓郁卤香争先恐后的往外钻。
“就忙完了?”他满脸诧异,以为来的够早。
身后是张志为,怀里抱着熟睡的安哥儿。
“不是说好,到家门前接你。”陈老爹看着仍满脸困意的大壮,摸了把他的脸和手:“真凉,快过来烤会。安哥儿放床上去,和巧妞儿草哥儿一个被窝没关系吧?”
陈玉平道。“大哥夫随我来,正巧看看两孩子。”
“大壮就在竹榻上睡会得了,平哥儿的床上睡了三个孩子,大壮再去睡就挤了些。”
“睡竹榻上挺好,被褥厚实,还烧着火塘有热乎劲儿,冷不着。”陈玉春给大儿子脱了衣服,让他上竹榻上。
陈老汉提醒了句:“该出发了。”
此时,屋外有了微弱天光,可以模糊的看见细蒙蒙的雨。
考虑新年初开张,有买三送一的实惠。
店里的生意应该会很好。
故而,除陈老爹和陈玉春父子俩外,陈老汉与陈原秋父子俩也一道去帮衬着,省得手忙脚乱出差错。
送走了他们四个,灶屋见宽敞了不少。
这会没什么事,柳桂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离天亮还有点时辰,二嫂去睡会。”
“去睡会也好,今儿还得守摊子,可不能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