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儿子,他总觉着自己的阿玛比额娘还要可怜些。因为额娘至少还有外祖家可以依靠,有李嬷嬷尽心尽力为她打算,有自己这个儿子可以相依为命,可阿玛如今瞧着倒是花团锦簇,可仔细一想却能发现,簇拥在他身边的人竟无一人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就连苏培盛在面对阿玛时,也总会担心哪儿一句话说错后掉了脑袋,于是总是战战兢兢,并不敢畅所欲言。
——有时候弘晖总觉着,阿玛竟有些孤家寡人之相了。
他不想变成阿玛那样。
其他的若是无法避免,至少额娘与妻子,弘晖想要与她们保持正常的关系。
若是自己以后与妻子之间的关系变成额娘与阿妈这种除非有事,否则一句闲话也没有的话,比起夫妻更像是上下属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的。
宝珠虽然不知道弘晖想法,但他并非想要坐拥齐人之美,她还是看出来了。
不得不说,在发现这点的时候,她的心情都明媚许多。
她想了想,道:“这两位姑娘虽然都很不错,但你自己就没有丝毫的偏好吗?”
弘晖怔愣片刻,苦笑着摇头:“两位姑娘无论是相貌身段儿还是才学家世,甚至是与儿子内心的真正想法都相差不大。额娘一共拿出儿子的三幅画作,一幅母鸡带子觅食图,一幅老雁眺望图,一幅牡丹争春图。两位姑娘对母鸡带子觅食图的见解均与儿子作画时想法相当,二人均意识到了此画讲的是额娘对儿子的教养维护之恩;但富察格格只在老雁眺望这幅画中与儿子产生了共鸣,对牡丹争春这幅画却观察不够细致;”他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失望,“兆佳格格则与之完全相反。”
“若要儿子分辨,实在有些为难。”
老雁眺望图所处背景是深秋,老雁眺望的方向也是南方。若说老雁,自然是对落叶归根的向往;但若将老雁视作弘晖,他作画之时想的却是额娘。
因为他看出了额娘对福晋生活的不满足,也看出了她对自由、对幸福的向往。
可惜生在皇家,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正如老雁一般,心里对南飞的想法有多坚定,也困囿于苍老的身体而无法将想法付诸行动。
真正算来,弘晖画这幅画的最初原始动力,也是对宝珠的心疼。
富察格格倒不是真的对弘晖的想法真的那般了解,但她看到这幅画后产生的感悟,也与她自己的家人相关。在弘晖看来,这便是富察格格理解了自己的。
而牡丹争春这幅画却要简单许多。
这幅画的当中画满了颜色艳丽炫目的富贵牡丹,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占满。但若是细心的话,一定可以从这大片大片的牡丹背后,看到一些经过特殊处理显得没那么起眼,美丽却不逊色牡丹的各色花卉。
如清丽的山茶花,高洁的水仙,鲜妍的芍药,淡雅的迎春……
虽然不起眼,这些花卉也在牡丹背后开得灿烂,并不为牡丹的夺目而褪色半分。
他突然看向宝珠,眼底充满了期盼,“不知额娘可有什么建议?”
感情弘晖方才是给那些姑娘做了几道看图说话和理解的题?若是解题与他这个标准答案并不一致的,就被他直接画了叉?
宝珠哭笑不得地摇头:“既然你打算与妻子好好过日子,那这妻子的人选自然就只能你自己拿主意。我作为母亲,只要做好第一关的把关工作,确定对方性格行事等足以担任你的妻子的身份,家世也匹配得上你便足够了,其他的,可就与额娘没有太大关系了。”
弘晖讶异地张了张嘴:“额娘,您……”
宝珠失笑:“你得知道,这几个姑娘能出现在你面前,就说明她们的基本条件都是让我满意的。所以剩下的,只能你自己来了,我就算是你的额娘,也不能插手太多,否则这究竟是你娶媳妇还是我娶媳妇呢?”
弘晖瞬间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