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一瞪他,他顿时闭口,不再说一个字了。
苗氏垂眸,胡乱往嘴里塞了口米饭。
其实她哪里是生气?他要去救女儿,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她只是害怕,怕得整颗心都空了,再说下去就不免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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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丞相府里。草木随着春意渐浓逐渐抽出细嫩的绿芽,零零星星的点缀在枝头,柔和的融掉冬日里的肃杀。
谢云苔晨起梳妆,照例在用完膳后去了书房,探头一看没人,便去厢房找周穆。
“穆叔?”她一唤,正耐着性子陪苏婧玩翻花绳的周穆抬起头,她问,“公子昨日又没回来?”
“后半夜回来了。”周穆道,“一早去上朝,就没再见,大概又直接去了户部。”
谢云苔点点头:“那我过去。”
说罢她便从厢房中退出,熟练地先去膳房备了些吃食,又去收拾了一身干净衣服,就乘马车往户部去。
近来都是这样的,已有些时日了。她原还忐忑,觉得是不是他提出“纳妾”那日她的反应过于窘迫惹得他不快,后来发现并不是,他只是实实在在地忙了起来。
他刚接下的差事好像很大,连续几日扎在户部中,有时接连三四天都不会回来,她就会
给他送些干净的衣衫去,再备几道他爱吃的菜。
――户部其实会给他备膳,但他这个人挑得很,总要埋怨户部备来的菜不好吃。
乘马车行了约莫三刻工夫,就到了户部。几番来往之后门口的守卫对谢云苔已然眼熟,任由她进去。头一进院很安静,没什么人;次一进院动静也不多,官吏们多在各个屋中各自办事;进了第三进院,谢云苔直奔正屋,离得还远,就听到苏衔朗声:</“三倍的粮草送去安西,一成都不许少!”
谢云苔垂眸,深呼吸,安安静静地进去。
这是官员们平日议事的屋子,四周围是椅子,椅子前又都有桌子,几乎围成一个圈。桌上堆满各类书册纸张,看着多少有点乱。
苏衔坐在正当中的桌子后,一条腿翘在桌上,整个人在椅子上瘫着,懒洋洋地嘲讽不远处坐着的官员:“你们抠门抠上瘾了是吧?国库的钱又不是你们的,一个个看得倒紧。”
谢云苔低着头送旁边绕到他身侧,将食盒放在桌上。抬眸瞧了瞧,被他嘲讽的似是户部尚书,已是六七十的年纪了。
户部尚书面色阴沉,不及开口,对面的年轻人不忿道:“丞相这是什么话?国库中的钱关乎江山社稷,自不能乱花出去。安西是闹着旱灾,朝廷给安西拨凉已有大半载,这钱花得也不少了,如今丞相张口就要三倍的粮草,这没道理。”
声音有点眼熟,谢云苔循声一觑,竟是三皇子。
又闻另一人沉喝:“三弟。”
三皇子锁眉看过去,皇长子殷临曜正自沉吟,缓缓道:“丞相所言也不无道理。久旱必蝗,是得防着。”
两方争的正是这点。户部的意思是安西虽因旱灾粮食欠收,但并非无收,多调粮草本就要消耗更多人力物力,还有可能使粮草浪费在那里,不值;苏衔则说自己翻过了安西一地逾百年的地方志,其间闹过大旱八次、小旱六回,每回只消时间够长便都引起了蝗灾,“欠收”一夜间就能变成“无收”,朝廷目下按照欠收来按部就班地调粮在蝗虫闹起来时根本不够。
粮食一夜间短缺,首先可见的就是要饿死人,人死得多了便不免要再出瘟疫,就又是场新的灾祸。除此之外更会有流民流向其他各地,那不论有没有瘟疫,于周遭郡县而言都会压力极大。
他前些日子扎在书堆里除却翻地方志就是在算账,核算到底需要多少粮草来补这个缺。防患于未然总比亡羊补牢要好。
三皇子见自家兄长帮着“外人”,脸色变得愈发不善:“那万一蝗灾没闹起来呢?那堆成山的粮草就那样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