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霄眉目间的神采飞扬、自信闲雅毫不遮掩, 与以往的谦和温润大相径庭, 自然是无意在晏无咎面前继续戴文书先生的假面了。
晏无咎便也不必陪他唱戏,直接叫了他的真名。
他也并没有从马上下来的意思,百无聊赖地眨了眨眼睛:“偶遇, 还是找我?”
诸葛霄唇角扬起,眉梢带笑:“自是等你。”
此刻,黄昏落日余晖已尽,除了天边还有一丝晦暗霞光,整个世界都像蒙着薄薄淡淡的蓝色雾霭,而随着傍晚来临,这雾蓝还会随着海水一样暗涌而来的天幕加深。
诸葛霄的相貌生得清俊, 有一种文人书生特有的君子之风, 如玉温润, 如青竹坚韧,有笔锋挥斥之优雅从容。
但这一刻,当他掩去以往刻意表露的温润无害,从容微笑站在这里时,那充满智慧、神秘温柔的眼眸,却叫人打从心底里觉得恐惧。
那种危险感知, 并不像风剑破的剑锋那么强势直接,而是如这暮色将至的暗夜一样,有一种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未知,是一种叫人无能为力,不可与之为敌的强大。
这种恐惧是, 你知道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杀死你。轻而易举,游刃有余。但你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在什么时候动手,给你致命一击。更不知道,因你的死亡,还会生出多少可怕的阴谋。
那种在智谋上,远远被抛下压制、被肆意玩弄的无力,叫人不甘心却绝望,恨不得远远看见他就立刻逃走。
但,晏无咎没有逃走,他勒马停住,马鞭在手心轻敲,矜傲地抬着下巴看他,眼梢微扬,似是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会路过这里?
清冽声音,散漫说道:“等我做什么?”
诸葛霄扬了扬手中的茶盏:“不下来喝一杯?”
晏无咎摇头:“今天不了,没心情。”
诸葛霄的眉眼微微流露出一缕遗憾失落,仍旧笑得优雅从容:“如此良辰美景,真是可惜。”
晏无咎懒懒地说:“觉得可惜,你就替我多喝一盏。还有别的事吗?”
诸葛霄轻笑:“急什么,往后你又不用带孩子,有的是时间。”
晏无咎静静看着他。
诸葛霄笑容温柔无害:“很好猜啊。你穿着禁军大都督的官服嘛,以那位素来的作风,若是叫你带慕容辰羲,绝不会给你这么大的实权官职。慕容旭一倒,你的手段虽高明,他却一定忌讳慕容辰羲亲近你,必会借着升迁将你调离慕容辰羲身边。我说得对不对?”
晏无咎似笑非笑:“对。给你糖吃。”
说着,他还真的扔了一颗金珠子过去。
诸葛霄看也不看,随手便捏在两指间,夜色里都能看到那金珠上刻着的精美莲花纹。
他笑了,眉目流转,眉睫起落间,意味不明。
“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吗?真的想当未来天子的义父?”
晏无咎懒懒看他一眼,眼中笑意全无,只是寡欢无趣:“你这么说,云妃和崔玹可要不高兴了。”
诸葛霄扬眉,笑容浅薄,眸光静静地看着他:“我管他们高不高兴。但你若是不高兴,我很愿意陪你玩些新游戏。”
晏无咎笑了,笑容须臾而散,只留眼底一点绚烂晦暗:“先把这一局玩下来再说。听说,昨日旭王对顾月息说,他是从你这里知道了孤禅寺一案云妃所做之事。我知道,你既然能做多家买卖,自然有办法应对六扇门的怀疑。但是,崔玹若是知道了,因为你崔家跌了这样一个跟头。我很好奇,他若是也翻脸,手上有没有什么,能叫你撕下一层面具的东西?”
诸葛霄笑得毫不在意,轻视的口吻:“崔玹……”
晏无咎也笑,眉眼微弯,眸光晦暗凌厉:“啊,看来有一点连你诸葛霄也不知道,看在你没有拆穿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崔家家主崔权,不是我杀的。那一夜,我杀的人本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