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扬出来的时候, 在廊下遇着福姐儿。苏煜扬顿了一瞬,不想她瞧出端倪, 忙堆出个笑来, 恭敬道:“娘娘。”
父女两人到如今还有生疏之感。苏煜扬从不敢以父亲身份自居,福姐儿也没有做人儿女的自觉。她淡淡点了下头,不大真诚地道:“苏大人辛苦了。”
苏煜扬头低垂着,一直不敢去瞧福姐儿。
这几年,随着年龄渐长, 福姐儿容貌越发艳丽, 平添几许风流韵味。赵誉数年如一日,非祥福宫不召寝, 偶尔去别的宫里点个卯, 也是抚慰的意味居多。他从来不是个贪色之人。
福姐儿提步就欲朝里去。
苏煜扬忽然唤她:“娘娘。”
福姐儿回过头, 步子顿住。苏煜扬默了一息, 又道:“没事,这……天凉了,娘娘多保重。”
福姐儿点了点头, 提步走进去, 渐渐消失在苏煜扬视线中。
苏煜扬心中满溢某种怅然若失之感, 他每每见到福姐儿,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秦氏。
随着福姐儿身上的野性完全褪去,她的举止表情, 都越来越与秦氏相似。
每每想及, 心里就漫出说不出的疼来。鬓边早早爬山白发, 想来便是郁结难舒的缘故吧?福姐儿恨他,他不怪她。是他有错。秦氏的死,与他有直接的关系。是他懦弱,没有为秦氏雪恨。反倒是叫赵誉出面,才叫秦氏在死后多年得到正名。
苏煜扬独自离宫而去。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他还不能倒下去。他还得辅佐瑾煊,教导瑾烨,直到他们再也不需要他……
福姐儿撩开织金绣云帘子,手腕上的镯子与珠串相撞发出叮当轻响。
赵誉从桌后抬起头,见是她来了,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多半是黄德飞说了什么吧?
他勾唇一笑,朝她伸出手:“过来。”
福姐儿朝他走去。两手相握,他手腕一旋,将她带入怀中。
福姐儿坐在他膝头,扭身过来摸了摸他不及清理的胡茬,“皇上,夜深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想好不好?”
赵誉扶着她细腰的手紧了紧,埋头在她鬓边嗅她的发香。“朕还有事,你早点休息,明儿朕再陪你说话?”
立后也好,立嗣也好,都不是小事。得在整军完毕前处理好。究竟是须得仓促了,觉得有些亏欠,赵誉将她被弄乱的鬓发抚好,眼底有浓浓的深情。
福姐儿捧着他的脸,仰头与他对视:“皇上,我在旁边,帮您递茶,您忙您的……”
她能做的也只有陪在他身边为他做些小事。他要治国安天下,那些她都不懂。
赵誉也不想她懂。太辛苦。
赵誉狠了狠心:“福儿,你乖。朕为战场的事烦,你在,朕会冷落了你,你还要带颍川,早些安置,嗯?”
福姐儿抿了抿唇,从他膝头滑下来:“好,我不扰皇上。”
赵誉颔首,目视她离开。他重新埋头书案,握笔蘸墨,走笔游龙。
片刻,桌边多了杯新茶。那杯冷了的不知何时被拿去了。赵誉抬头,福姐儿就在阶下,朝他尴尬的一笑:“皇上不要理会我。”
赵誉心中一叹,搁了笔。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身子一轻,福姐儿被打横抱起。
赵誉无奈地笑:“行,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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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有隐约的水声。
祥福宫长史云岫送了衣物过来,远远瞧见黄德飞立在廊下。今天的黄公公,叫云岫觉得有些不一样。往常他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早就跟过来的人打招呼,而且总是笑眯眯的。今儿,他不但未发觉自己走近,脸上还有几许愁容。
云岫捧着放衣物的托盘,屈膝跟他请安。
“黄总管,您万福。”
黄德飞似被她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神过来。
福姐儿和赵誉在殿中,云岫是过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