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跟周大全打一声。
“他们这是闹崩了?”五娘侧头问三婶,“你消息最灵通,这到底咋回事啊?”
三婶看了她一眼:“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跟着他们去。倒是你男人回来了,你问问他啊。”
五娘一想有道理,转身就要走,但刚走出两步,就听后面传来了惊呼:“那个板车上推的是谁?周家成吗?”
三婶眯起眼睛:“好像是。”
五娘觉得自家找到了答案:“难怪覃秀芳要哭哭啼啼的呢,那三个解放军同志也来了,原来是周家成受了伤。那些同志肯定是来看他的。”
这个解释乍听很有道理。换谁家男人出去几年生死不明,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躺在板车上推回来的,谁不哭?
但仔细一想又不然,周家成受了伤,那周二伯他们这些族叔伯们关心他都来不及,进村就分开了,都没把周家成亲自送回去,太不符合常理了。
三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放下做到一半的鞋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去看看。”
她飞快地跑到周家门口,逮着还没进门的覃秀芳,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秀芳啊,刚才板车上推进去的是你们家二狗吧?他受伤了啊,严不严重?”
边说,三婶边悄悄打量覃秀芳,哭得眼皮子红通通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真可怜。这周家成该不会是好不了吧?
覃秀芳不知道三婶脑子里的天马行空。但三婶送上门来,可是个好机会。
三婶这人本性不坏,但这张嘴太口无遮拦了,什么都说,什么都好奇,没少得罪人。不过她男人力气大,又生了三个儿子,虽然很多人看不惯她,嫌她嘴碎,但到底没人敢找上门撕她。
有了她帮忙传播八卦,周家人干的好事马上就会传遍十里八村,虽然流言没法实质性地伤害到周大全两口子。但天天被人非议、指责,料想他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坚定地表示不进城了。
覃秀芳咬了咬唇,低垂着眉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他只是去救周小兰的时候,被黄老三打出来的那一木仓不小心擦中了大腿,养一阵子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那你哭什么?”三婶实在太好奇了,直接问了出来。
覃秀芳吸了吸鼻子,纠结地绞着手指,愣了几秒,抬起赤红的眼睛,巴巴地问道:“三婶,我,我真的配不上家成哥吗?”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而且佐证了三婶心里的猜测。她两只眼睛发亮,抓住覃秀芳的手,朝旁边啐了一口:“呸,他周家成不也是农民出身,就去当了四年兵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他不在的这几年,你上山下地,回家还要操持家务,替他照顾父母。你哪点配不上他?”
覃秀芳的眼泪马上滚了出来。
不管三婶是当面说人话,背后说鬼话应付她,还是真这么想,但总算有人从口头上承认她的付出和辛苦了。
“哎呀,你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周二狗在外面养了小的?”三婶不愧多吃了二十年的盐,这反应就是快,覃秀芳都还没说呢,她就直指核心。
这个事周家人还瞒着她,覃秀芳自然装不知道:“我不清楚,就是,其实今天他们想卖的人是我。没有什么再办一次礼的事,他们只不过是想把我骗到刘大舅家,再由刘大舅把我卖给黄老三。只不过阴差阳错,让小兰替我受了过!”
果然如此!三婶一副被她料中的模样,撇嘴说:“这也太黑心了!”
确实黑心,三婶的反应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即便知道了周家人的事,他们也不过当着她的面谴责议论两句就完事了,毕竟这是一个女人地位极其底下,亲生女儿被卖了给兄弟凑彩礼都被认为是正常的时代,又何况她一个童养媳!
所以她不能抱怨,她得装可怜,扮柔弱无助。毕竟人心总是很微妙,习惯性地偏向弱者,更何况她这个弱者还占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