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八岁的苏景轲快步走在回村的路上,早上卯时,他背着前天和昨天猎到的五只野鸡,花三文钱坐村里的骡车进城卖.
三天没来,活的野鸡价格又降了,上一次二两银一只,今天降到一两半,降的速度好快,轻易挣钱的机会不多了.
一阵北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脑子清醒过来,这几个月挣钱容易又顺利令他沉迷了.
家里有牛车,他不愿意赶,父亲也和他说过,进城来回走路也能锻炼体魄.
苏景轲知道老家在江南,自己也出生在江南,但他对江南没有任何记忆,八个月大时举族迁到了这里,因他爹是家里老小,他爹成婚后分家了,他又是家里第一个孩子,父母照顾得周到,八个月大的婴儿一路无病无灾地到了福家村.
当时父母年轻力壮,父亲脑子转得较快,据说当时肉类很贵,和人合伙打猎后,父亲很快建起了房子,买牛车,比两个伯父家的房子建得早,接着妹妹出生.
日子过得算是不差,可好景不长,他四岁那年,父亲在一次进深山打猎时被野猪撞断腿,伤养好后走路看着没什么不妥,却使不上力,干不了重活,上山只能挖抓野兔的陷阱.
后来父亲进纸作坊干了几天,受不了长时间重劳作,退出来了,经常去世伟伯父家找零工干,收入不稳定.
之后家里日子过得较为艰难,父亲看的开,比起瘫在床上或是丢了性命的人,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了,起码还能干较轻松的活,家里四亩良田和两亩旱地跟妻子一起也能顾的过来.
随后,娘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学堂虽不收束脩,但书本和文房子四宝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日子更为艰难.
粮食倒是不缺,可人情往来,油盐酱醋,衣物,生病看病买药,在吃方面父亲一直说不能节省,于是,父亲做零活挣的那点银子用的紧巴巴的.
苏景轲六岁上学,上两年后,他成绩不上不下,父亲问过先生,得知他没有读书天分,父亲当时问他:“科举这条路你走不了,以后你想做什么?”
他当时回答:“爹,我将来想打猎养家,我看到叶子姐扛马鹿从山上下来,值很多钱.”
父亲说:“也只能这样子,读书不行,算数不行,不够精明,做不了生意,只能卖力气活,打猎有力气还不行,看情况吧,不行就一辈子种田打短工.”
八岁的苏景轲觉得面前的人是后爹,被亲爹看不起,他心里涌起一股豪气,哼,将来打你脸.
从那时起,他转到另一个班,这个班只上半天课,早上练武不再是练一天睡两天懒觉,当天冷不想起来,拉弓拉得手疼,想放弃时,想起父亲看不起自己的表情,想到母亲因为村里频繁成亲、孩子出生出礼钱而心疼,想到叶子姐扛的马鹿,他坚持了下来.
九岁那年,他跟父亲后面走遍前岭,学会分辨动物痕迹,学会下套子,学会挖陷阱.
十岁,秋天开猎,他和几个小伙伴搭伴上山几天,一无所获,之后,他自己带着竹弓箭在前岭泡了一个多月才第一次射中一只野兔,他当时抱着血淋淋的野兔坐地上哭了,太不容易了!很多次想不干了,可又不想一辈子种田后去打短工.
苏景轲哭得正惨时,被从山里出来的苏景枫、苏景桦、谢卫远看见了,他们放下猎物,问他:“哭什么?”
苏景轲觉得好丢脸,胡乱抹点眼泪后,期期艾艾地说:“一个多月了,第一次射中猎物,我.....我....”
苏景桦哈哈大笑:“这也能哭,想当年我三个月也没射中一次.”
一脸泪水的苏景轲:“真的?”
苏景枫嘻嘻道:“真的,我也一样.”
谢卫远没好气道:“丢人!”
苏景枫笑道:“不丢人啊,小子,这有什么好哭的,比我们小一点的少年们天天在前岭扫荡,猎物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