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黑发软软地耷在耳际,眉目平静柔和,就连严肃板正的深蓝色军装穿在他身上,都仿佛变温柔了不少。
他此时正在安抚一旁打滚爬起来,精神上受到极大伤害的哈士奇。侧脸线条如同秀美起伏的山峦,低垂的眼睑上,纤长的睫毛如同鸦羽,细白的手指正在哈士奇颈后的毛发间穿梭。
当埃尔维德穿过哨兵们给他让开的路来到席和光面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少年停下动作,抬起脸来。
那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在头顶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看见他的时候,那双眼睛先是睁大了,继而盈满惊喜。脸颊边的小窝果然盛满了佳酿,让他的嘴角都带着醉人的弧度:
“埃尔维德少将。”
这一声清越温柔,原本莫名有些紧张的埃尔维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面容已经松弛下来,甚至连嘴角都扬起了一点弧度:
“嗯。”
周遭的哨兵进入第一兵团的时日也不短了,在此之前几乎没见自家少将笑过,这时都有些发愣。
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还是埃尔维德接下来的话:
“席和光之前在战场上精神力受了损伤,需要多休养,你们去找其他向导梳理精神碎片吧。”
那你来干什么!少将!我们可排了好久的队!
围观哨兵心中的呐喊还没完,就看见埃尔维德坐在了席和光的面前。
他们的少将眉目冷峻,神色有些紧张,一只手放在腿上,拳头攥了又攥,有些郑重地对对方说:“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可以吗?”
席和光不明白有什么事情需要特意中断自己的工作来说,不过埃尔维德是自己的救治对象,因此他虽然还有些记挂那些排在后面没有得到梳理的哨兵,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少年人端坐在椅子上,抿着淡色的嘴唇,一双眼睛注视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配合他肩膀处趴伏着的歪头猫崽,模样十分乖巧,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对方的脑袋。
埃尔维德忍住了,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少将伸出手按在隔间的门上,眼风淡淡地扫向门外竖起耳朵准备旁观八卦的哨兵们。
门外的人被那眼风一扫,顿时齐齐后背汗如雨下,瞬间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将我们走了哈,你们慢慢聊!”
“要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记得锁门!”
甚至还有大胆点的开玩笑:
“少将你可别欺负席和光啊,我们都在这儿呢!一门之隔!”
只换来埃尔维德一个凉凉的眼风。
众人嘻嘻哈哈地离去,只有那只面部表情严肃的哈士奇慢了一步,它的主人也仿佛不甘心似的频频回头。
“快走了,你不都梳理完了吗,还磨磨唧唧赖这儿干嘛?”同伴拉了他一把。
“你觉不觉得少将很奇怪,他原来明明……怎么现在又单独找席和光,刚刚还冲对方笑了。”
“你原来不也跟席和光不熟吗?你那哈士奇每回见到别人的猫都装模作样的,怎么今天就蠢态毕现,你能变,还不许别人变了!不过说起来席和光那只猫怎么变成猫崽子了,还怪可爱的……”
“我总觉得少将不对劲,刚刚那么郑重,感觉跟要和人表白似的。唉,席和光那么好,我本来……”
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
直至完全听不见,埃尔维德才转过脸来,看向对面的少年人。
他的目光沉静,里面似乎有些席和光看不大懂的东西。
埃尔维德的嘴唇张了又张,最终开口说:“明天我会和一部分哨兵向导进行战场残余的排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他本来想好好道歉,可真等到现在,却又忽然害怕了。
他害怕少年人的目光,害怕对方的回答。伤害是很难忘记的,也是很难真正释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