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文吏忙得脚不沾地,熬油费火。
连续数日,每天最多能睡两个时辰。
等一切战备妥当,大军即将启程,赵嘉和彭修四目相对,都挂着两只黑眼圈,哈欠连连。
太过于困倦,马上坐不稳,两人唯有改乘马车。车门一关就呼呼大睡,对外界诸事一概不理。
出发前一日,卫青蛾又送来一批物资,其中有大量通过胡商搜集的种子。今天大军拔营,卫青蛾未再来送,而是带着卫夏卫秋巡视田地,注意力全放在夏种之上。
魏武和公孙敖吹响号角,四营将兵陆续上马,打起汉旗,汇聚成黑色长龙,离开雁门郡,一路向长安疾驰而去。
赵嘉躺在车内,随车厢晃动,睡得更沉。
途中歇息时,魏悦打开车门,试着将他唤醒。
赵嘉坐起来,眼睛始终半睁半闭,不时还要打个哈欠。迷迷糊糊中,差点把筷子杵到脸上。
“阿多。”
魏悦握住赵嘉的手腕,将他手中的筷子取下。自己坐到赵嘉身边,撕开一块蒸饼,递到赵嘉嘴边。
食物的香气蹿进鼻端,赵嘉本能张嘴,咀嚼,咽下。
一餐饭,两人一个吃,一个喂,意外的“默契”。
饮下整碗热汤,困意再次涌上,赵嘉很想躺倒继续睡。
“阿多,先下车走一走。”
魏悦拉住赵嘉,硬是将他拽出马车。
赵嘉不想动,魏三公子表示,他愿意代劳,抱赵嘉下去。
“我自己走。”
知晓魏悦铁了心,自己没法继续去会周公,赵嘉只得改变主意,打起精神走下马车,在临时驻扎的营盘绕过两圈,才被魏悦放行,重新回到马车。
躺在车厢里,赵嘉仰视车顶,突然失去睡意。
睡不着又不想起身,索性继续躺着,回想卫青蛾提及的西行诸事。
楼兰的位置很重要,恰好卡在连接汉朝和西域的关键点。继续被匈奴掌控,对汉朝十分不利。这次回到长安,有机会觐见天子,该将事情提上一提。
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是令楼兰附庸,还是直接纳入版图,有朝中大佬去制定战略,自己提出建议即可,更多时间还是专于练兵。
赵嘉打了个哈欠,单手搭在额前,闭上双眼。
还有岭南。
两汉时期,南方一直未得到有力开发,加上以粟为主食,极少有人会注意到,被视为蛮荒的地界,实际上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极适合种植稻米。
现如今,当地不少百姓还采用刀耕火种,什么曲辕犁,什么牛耕,听都没听说过。
这样粗犷的耕种方式,注定收获一般。偏偏当地得天独厚,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稻米的口味如何暂且不论,吃饱肚子绝不成问题。
赵佗占据岭南,能稳坐王位,一口气活到百余岁,除了地方偏僻,汉朝无法随时调遣大军,和当地的粮食产量也脱不开关系。
想起边郡百姓辛苦一年,田中出产至多两石,再想想南边那些分明能够高产,却无法利用的土地,赵嘉腾地坐起身,继西域商路之后,又开始思量南拓计划。
思来想去,正要翻出简牍刀笔,动作又突然停住。
计划再好,时机不到也是白搭。
匈奴还没彻底拿下,贸然南进,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纵然能两面用兵,朝廷财政也是支撑,但对北方的士兵来说,南进最大的危险不是敌军,而是迥异的气候、有毒的动植物以及弥漫的瘴气。
打仗势必会出现死伤,开拓疆域无法不流血。
对敌作战没什么可说,因不熟悉环境造成损失,在赵嘉看来实在太亏。
“需得慢慢来。”
赵嘉有许多想法,有的可以付诸实践,有的只能压在心里,非到时机,轻易不能对人提及。
大规模开发暂时不成,组织几支商队,往南探一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