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外戚亲自下场,压下诸侯的反扑,近乎摆到台面上的角力,重新归于台下。
风波貌似平息,收回铸币权也打开缺口,年轻的天子仍不敢放松。
看得到的敌人总有应对之法,看不到的对手才更加危险。
波云诡谲之间,城南的气氛愈显微妙。各家家主绷紧神经,家中子弟均被严格约束,这个关头,谁敢不听话,绝对家法伺候!
荆条和皮鞭的威慑之下,至少有半月时间,结伴游荡闹市的纨绔不见踪影。
缺少鲜衣怒马、动辄开架的少年,中尉府属吏和市吏大感轻松。城北的商贾和百姓反倒有些不适应,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惊喜”和“趣味”。
这种古怪的氛围,丝毫没有影响到赵嘉。
临到迁居之日,赵校尉早早起身,由平阳侯府家僮驱赶马车,带着最后几件家什,从正门进入宅邸,在灶房置锅,点火烧汤,象征自今起安居于此。
“禀贵人,牛、羊、彘肉均已齐备,另有雉、鸭各二十。菜蔬十筐。盐、酱、醯等数坛,并有饴糖二十盒,豆油、麻油各三瓮。”
和家僮一样,庖人同为曹时出借。
因天子将要驾临,今日待客的膳食必须精心准备,半点马虎不得。
肉、菜和调料备妥,赵嘉亲自查验,确保没有半点差错。更提前数日往铁坊,请大匠亲自动手,打造数口铁锅。
在修葺屋舍时,赵嘉即命人重筑灶台,提前烧干,恰好用来安放新制的锅具。
“阿多,你在忙什么?”
曹时和李当户前后脚抵达,赵嘉仅露一面就不见踪影,反而是魏悦身在正室,代他招待来客。
两人神经够粗,在林苑中又是朝夕相处,彼此十分熟悉,压根没发现不对。若是换个人来,例如心思更为细腻的韩嫣,必然会感到诧异。
魏悦和赵嘉自幼相识,关系较常人来得亲近,本不足为奇。但两人终非亲族,这样代行主人之责,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韩嫣被召至未央宫,暂且未至,赵嘉在城内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李当户和曹时,柏至侯许昌和盖侯王信勉强能扯上点关系。两人不会亲至,皆是遣家中子弟送来贺礼。
因同赵嘉等人算不上熟悉,哪怕察觉不对,来人也不会轻易开口。只当是赵嘉无亲族帮扶,在长安孑然一身,魏悦出于道义,方以友人之身代行家人之责。
继许、王两家之后,魏俭携子到来。
说是上门道贺,表情却始终紧绷,更像是准备找茬。
见儿子翻身下马,迫不及待跑向魏悦,小脸笑开花,“从父”叫个不停,别提多亲近,魏俭攥紧马鞭,额头鼓起青筋,再生儿子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魏氏兄弟坐到一起,周围的气温瞬间会下降五度。加上魏昱大有“抛弃亲爹,投奔叔父”的志向,兄弟阋墙指日可待。
以两人为中心,半径五米之内,恰如身处冰天雪地。
李当户和曹时实在熬不住,借口离开正室。不想回去挨冻,找来家僮询问,联袂去找赵嘉。
彼时,赵嘉正指挥众人准备食材,烧热锅灶。
两名庖人切开彘肉,在锅内炼制荤油。噼啪声中,香味在灶房内弥漫。炼成的油被舀进瓮内,油渣盛出两大碗,预备烹饪菜肴、调制馅料。
赵嘉早起入城,因时间赶得急,仅吃过一碗粟粥,一个蒸饼,腹中早就轰鸣。油渣的味道又香,实在忍不住,倒出小半碗,撒上碾碎的饴糖,咔嚓咔嚓,眨眼间吃下大半。
李当户和曹时抽抽鼻子,近前道:“阿多,分点?”
他们早上倒是没少吃,奈何灶房里的香味太诱人,压根抵不住。
“碗在那边,盐、糖自取。”三两口吃完油渣,赵嘉取来一双长筷,夹起两张庖人试制的酥饼。
李当户和曹时也没客气,各自倒了小半碗油渣,夹过两张酥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