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 卷着北地冬季干枯的杂草飞旋着, 跟漫天风雪搅成了一团。在这荒凉的西北边境,冬季远比京城要冷得多, 也难熬得多。
九皇子立在帐篷外, 衣带当风,袍角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越发显得少年身形单薄瘦削。他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前方,脸色苍白如纸。
这是他北征的第一个冬季,已取得了不错战绩, 然而不够,他要深入敌腹,尽快取得胜利。他深知, 若是久居不下, 京城里的人就有理由取他姓名。
当然,打赢了他也不一定就有机会活。
然而他必须要打一场彻底的胜仗, 为了自己,也为了......江婺。
他用力攒紧了拳, 握得骨节发白, 脸上越发没有了血色。
他于日前被流箭所伤, 穿肩而过, 情势十分危急,把底下人吓得不行, 他自个儿却出奇地冷静, 取箭治伤眉头也不皱一下, 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完了还带伤思索对策。
古安等人苦劝不听,只能深深担忧着,不明白九皇子血肉之躯,为何像铁打的一样,比久经沙场的老将更令人动容。
只有庄常明白,殿下心中一直有股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不会倒下……
多年后,他终于登上帝位,又最终得偿所愿,江婺回到了他身边,他此生应无憾。
只是午夜梦回,不知为何仍见到那北地的风沙,当时心情如今想来仍然刻骨,更无端害怕与江婺大婚是一场梦境。
这使他时常夜半惊醒,冷汗涔涔。
“怎么了,无殃?”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枕旁传来,透着睡意慵懒,带着几分担忧。他还是吵醒了她。
“我没事。”
他侧身,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拥进怀里,仿佛这样才觉得她是真的,而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没事,江婺......”
江婺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埋首在他微带着湿意的怀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夜半醒来。她能感觉到他内心不安,只能紧紧抱着他,给他无言的安慰。
“无殃,无殃......”她柔柔唤他小名,一直唤的都是这个名字,“怎么了?”
“江婺,不要再离开我。”
“我在这里啊,不会离开你的。”江婺耐心安抚着他。
“你离开过,你离开了我好久。”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呢喃着。
江婺想起了那莫名过去的四年,她不在他身边,说起来确实是离开了他的。她叹了口气,心中酸酸涩涩,只能不断地轻轻抚着他宽厚的后背,不断跟他说自己就在身边,哪里也没有去。
突然,江婺摸到了他后背有一道突起疤痕似的。她不确定,皱着眉又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好像真的是,那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伤痕了,至今仍有这么明显的痕迹,想来当时一定伤得很重,恐怕危及生命......
“你这是,在战场上伤的么。”江婺轻声问。
他沉默好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耳鬓厮磨般说了一会儿话,他终于从梦境中走了出来似的平静下来。江婺以为他睡着了,正想放开他,没想到她刚一动,他就又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锁在了怀里。
江婺很困倦了,就蹙眉轻轻推了推他,“睡吧无殃,你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他却突然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江婺又羞又急,“你晚上不是已经……”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拒着,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无殃,我很困了......”
他却低头来吻住了她,堵住了她的话,时轻时重地将她唇舌碾磨着,彷佛她是什么珍宝一样。
这么一来,江婺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身体发软发烫,只有偎依在他怀里的份儿,再没有力气拒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