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印象,就是黑暗中阴恻恻的两只绿眼珠,此时见这猫儿在刘清怀中乖巧可爱,倒也觉得有趣,试探着伸出手去,在那猫儿颈上抚了一抚。
这小白猫好性儿,懒洋洋在刘清怀中,并不介意皇帝的靠近与抚摸。
刘清笑道:“你试一试它的肚皮——轻轻摸,软极了!”她把那猫儿翻过来,“一定要轻,猫儿不许人摸肚皮的,要生气的——不过这猫生气了也可爱得紧。”
刘协见这猫儿乖巧,给刘清翻过来肚皮朝天也并不挣扎,便又试探伸手,极轻得往它肚子上抚去。
谁知这猫儿果然珍重自己白花花的小肚子,一见刘协伸手向腹中来,立时圆睁了琥珀色的眼睛,前爪来拦,抱住了刘协的手腕。
刘协的指尖已经触到了猫儿肚子,果然极软,绒毛又细,难怪西方说一个人的心肠软,要说比小猫的肚子还要软。
那猫儿嗲嗲叫起来,要藏起肚子来。
刘协一笑,活了三辈子,倒是第一次摸一只猫儿,便道:“皇姐这猫儿养得好。”
刘清道:“既给了甄氏,这就是她的猫儿了。我如今只养孩子还没空呢,哪儿还能养这些宝贝?”于是把那猫儿往地上一放,就见那猫儿一道烟似得跑了出去。
刘协望着那猫儿远去的方向,微微有些愣神。在他刚回来那一夜,于长乐宫见到甄宓第一眼的时候,的确有些晃神,因甄宓与故人太过想象的面容。但方才听了刘清的一席话,刘协已是清醒过来,容貌再像,这个甄宓没有从前故人与他一同的经历记忆,也只能是另一个人。这一点想通了,便不会因之而迷惑了。但是他也发自内心希望,这位与故人容貌相似的女子,能在这个时代,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也正是他身为皇帝,一直在为天下万民所努力的方向。
刘清笑道:“怎么?也喜欢上猫儿了?”
刘协回过神来,苦笑道:“皇姐要养孩子不得空,朕可是要养天下人的,又哪里还有心思再养一只猫?”
刘清叹了一声,道:“陛下明日还来长乐宫吗?您来同我说说话,我就高兴许多。”
刘协道:“明日怕是不成。朕明日定好了,要工官安排,去看髹饰器皿的工序过程。等过阵子皇姐能外出走动了,朕带你一同去。”
刘清原本以为他有军国大事绊住了,闻言一愣,笑道:“给器皿涂漆又有什么好看的?”
“这就是皇姐不懂了,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刘协徐徐道:“这样一件漆器造出来,先得有素工做好木胎,再有髹工用漆涂抹底胎,还要有上工髹饰内外面,画工描绘纹饰,由专人清理之后,还要有造工检验合格之后,这次会送到咱们手中来用。”他随手捡起一旁案上的漆耳杯,递给刘清去看。
却见这平时不起眼的漆耳杯上,竟然用针刻了几十个字的铭文,详细记录了这漆耳杯是何年由哪些不同工种的何人一同打造的。
刘清细细看了两眼,道:“平时不留心,原来一杯一盏,背后都费了这么多人的心力。”
“所以朕说,这些造物之事,没有简单的。”刘协起身道:“朕从前被国事压着,难以分神在这些细务上面。其实细务也关系着国之根本。朕过几日再来同皇姐说话。”
刘清不便留他,强硬着起身送到殿门口,望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暖意。她在宫中也已经多年了,但从前总觉得与皇帝隔了层什么,日常相处之时到底是敬畏之心大过了骨肉亲情,倒是这次闯了祸给皇帝包容下来之后,生出了几分与亲姐弟关系相称的亲近之情。
自圣驾从吴地回到长安之后,天下各地都警惕得注视着皇帝的动向。毕竟这是位十年平定天下的少年雄主,若是他铁了心,要在全国推行吴地分田改制之事,那朝中必然是无人能够阻拦的。等到指令下达到地方之后,可以预见的,会有一场巨大的动乱。所有的人都要为此做好准备。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