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没想到妻子会来,送走曹昂后,看向妻子,道:“你受惊吓了吧?”
黄月英没想到丈夫安然无恙,险些喜极而泣,这半天的担忧与穿过黑夜乡间小路来到此地的磨难都不算什么了,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诸葛亮便拉着妻子坐下来,只说是自己半途遇上皇帝,便给皇帝带回了行宫,他对妻子没有隐瞒,把中途遇险等事情也都说了,只隐去了皇帝逼迫他宽衣之事。
黄月英听着,点头道:“我就知道此事干系不小。”她顿了顿,又道:“陛下再召见你的时候,你可要仔细些,最好……最好不要提到我父母那边的事情。”
她父母那边的事情,就与蔡瑁、刘琮等人太近了。
诸葛亮握着妻子的手,低声问道:“你可是担心你舅父?”
黄月英的舅父,正是蔡瑁。
黄月英不掩愁容,轻声道:“此时担心又有何用?他也不用我们去担心。咱们且担心自己。”她顿了顿,又道:“陛下派人去接我,我当时留意了,见远处还有些人马,恐怕不是去接我一人的,说不得是要把司马徽、庞统他们也都接来。陛下这是……”
夫妻两人谈论着荆州形势、皇帝用意等秘事,偏殿内的声音渐渐低微,烛火直亮到三更时分。
而另一边曹昂出了偏殿,就有从人上前汇报,“大人,咱们路上带回来的那巫家死了。”
曹昂微微一愣,问道:“陛下可知道此事了?”
“知道。陛下下令,要淳于将军去请那巫家,结果就见那巫家已经去了,是由淳于将军亲自上报的。”
曹昂皱起眉头,道:“陛下可说了要如何安葬那巫家?”
“都没得消息呢,只暂且收殓了送到了行宫外面。”
曹昂望一眼夜色,问道:“陛下呢?”
“一直在正殿,先头见了蔡瑁,后来就叫见巫家……”这些本该是机密的事情,由底下人汇报给曹昂,却是一种日常。
曹昂脚步一顿,似乎要转向正殿的方向。
“这会儿陛下怕是已经睡下了……”底下人揣摩着大人的心意,轻声道:“二公子倒是已经回城了,还说要来请罪,给淳于将军拦住了。后来陛下又传话出来,叫冯玉冯大人宽慰二公子。陛下是极重视大人的,连您的弟弟也都照拂到了……”
曹昂垂眸听着,想了一想,还是往正殿而去。今日这事情,虽然凶险,但在皇帝的经历中,这还远远算不上最凶险的。然而让曹昂担心的,是在那户巫家时候,皇帝忽然的奇怪状态。他陪伴在皇帝身边十年,第一次见到皇帝流露出这样的状态。
他印象中的皇帝,纵然有少年跳脱的一面,有理想热情的一面,甚至是天真的一面,但只要在人前,皇帝从来是冷静的、强大的、坚韧的,哪怕是看起来吓人的发怒,也有其目的,一旦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那“怒气”就会消失。皇帝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可谓收放自如。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皇帝,在这个风雨交加的下午,当皇帝站到那巫家面前,不但是因为他们说着旁人都不懂的话,更因为在那瞬间皇帝面上的神色——这才是让他不能放心的原因。
就在那个瞬间,他仿佛摸到了一个更真实的皇帝。
在这之前,曹昂本以为他是少数能窥知皇帝真实情绪的人,但是有了那一个瞬间的对比之后,曹昂发现,其实他也许从未深入到皇帝的内心——又或者说,皇帝从未允许任何人走入过他的内心。
那是一处封闭的王国。
曹昂已经走到了正殿之外,淳于阳长官的郎官正尽职尽责守在殿外,他立在层层台阶之下,仰望着殿内的明灯光辉,隐约可见侧间窗户上那人的影子,大约是皇帝正在批阅奏章。
郎官下阶来,看清来人是曹昂,才放松了一丝戒备的神色,低声问道:“大人深夜前来,是有要事要见陛下吗?”他也觉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