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楼还在施工期, 地面上不够平整,散着一层灰尘和建材碎屑,轮子缓慢碾磨的异响分外刺耳。
这个房间位处三层的最深处, 设计上是间高规格的套房, 面积本就比一般的要大,加上墙壁的隔断,言卿一直没发现在她对面的那堵墙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那个影子坐在轮椅上,看轮廓是个高瘦男人, 在屋内不甚明亮的灯光里死气沉沉的一团, 他五官匿在暗影里,脸侧一片狰狞的伤疤遮掩不住。
言卿一见到这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有种眩晕的恶心感。
霍云深的目光凝在言卿脸上, 给她安抚,随后转过身,对上刺着他后背的那双眼睛。
轮椅停了, 四下寂静。
霍云深白色的衣袖上染了血污, 发梢凌乱地扫着眉眼,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一身凌厉噬人的压迫感。
他沉默立在黯淡的钢筋水泥中,连干净都算不上, 仍旧让人仰视。
这三年多里, 大悲大痛和霍氏的水深火热, 早就给他打磨出了一副面具,但面具摘掉以后,他又回到了那个在学校外的晚上,他得知霍临川带走卿卿,不要命的追上去,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棍子,打残了阻挠的七八个壮汉,也废了要欺辱她的霍临川。
时隔许久,两个人的身份和境遇跟那时候比已经大相径庭。
然而轮椅上的人在直面霍云深的一瞬,依旧被掀起最不堪的记忆,就是那一晚,霍云深也是现在这样的眼神,疯狂恣意,切肉蚀骨,举起棍子冲他捅下来。
他亲手造就出来的疯子,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继承人位置砸成了梦幻泡影。
失去生育能力,等同于没了继承的资格。
他逃到国外,不敢回来,不敢让霍家知情,还对自己抱着希望,秘密访遍名医,可谁也治不好他。
正逢云家的产业受到重创,急需帮扶,而因为云家跟霍家的姻亲关系,外人没胆伸手,云成泽作为家主,便来霍氏求助。
他那时身体的残缺还没让家里知晓,依旧是霍氏堂堂正正的继承人,在听说云成泽卑躬屈膝来求人的时候,马上接下了这份人情。
他对云成泽只提了一个条件,把女儿云卿送到他身边。
霍云深不怕死,藏起她,霸占她,才是对霍云深最狠的报复。
云成泽毫不犹豫答应,亲自带人在家门口绑了云卿,要上私人飞机启程之前,他又多疑地担心云成泽会中途变卦,于是派了人在起飞前拦下,让他独自启程去签订霍氏投资的合约,再把昏迷的云卿另改别路,送到他的手上。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即便自己身残,也没把这份憎恨过多的加在她身上。
一个上大学的小姑娘而已,云家对她又不好,她就对生活没奢望?怎么可能在接触了现实社会后,再满足于那个住出租房的垃圾?而他,就算继承不了霍氏,凭着霍家子孙的身家也能让她荣华富贵。
只要她回心转意,和他在一起,把霍云深彻底踩进地狱,他可以不伤害她,慢慢培养感情。
但云卿醒来后,给他的是超出本能的坚决反抗。
他一怒之下把她推下楼梯,她摔了头,血流满地,他以为她死了,抢救之后却被医生告知,她很可能会因为重创导致记忆混淆。
念头就是那一刹那出现的,记忆混淆?如果能把她印象中的霍云深跟他对调,让她对霍云深恨之入骨,反过来爱上他,也就不会介意他的残缺,那不是更好?
他重金请了德国医生来实施,本以为轻而易举,怎么也想不到,云卿看似柔弱,意志力竟然强到远超常人,尤其对于霍云深,无论怎么用药,如何□□她的神经,都完成不了对调。
她不肯把霍云深换成其他人。
最后德国医生说:“对调不可能了,洗掉记忆,或者让她死。”
他咬牙切齿:“洗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