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不要!”彩明连忙扑上去,欲抢下脚凳却被躲开了。赵姨娘顺势踹了她一脚,然后护在儿子身前。
“不是要找姨娘拼命吗?我给他补一下,也好叫你师出有名!”贾环冷笑。
“环哥儿,快把凳子放下!多大个事,犯不着要生要死的。”王熙凤厉声呵斥。
贾环淡淡瞥了王熙凤一眼,放下脚凳,姿态悠闲的落座,三两下解开头上布条,露出太阳穴血糊糊一个大洞,还用手指抠了抠,扯落几缕连着皮肉的发丝。鲜血顺着他侧脸淌入衣领,白色亵衣染红了大片,屋子里飘荡着浓浓的腥味。
仆从们纷纷掩鼻垂头,不敢多看。瞧那狠抠几下的动作,旁人都觉一阵剧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那伤不在别处,可是人最柔软的要害太阳穴啊!也不知上辈子烧了几柱高香才大难不死!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王熙凤也不禁害怕起来。这孩子顶着一个足以致命的伤口笑的如此云淡风轻,遗传至赵姨娘的艳丽五官因染了血而透着一股阴森邪气,叫人毛骨悚然。
“环儿,快把伤口包上!你不要命了!”赵姨娘惊叫,抢过布条就要给儿子包扎,却被对方威慑性十足的眼神制止。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太阳穴破了个大口子,差点死掉而已,比不得多福,额头蹭了那么大块皮。”他一边说,一边轻柔的捻下嵌在多福皮肉中的一块碎瓷片,随手扔在地上。
彩明怕的浑身发抖,却丝毫不敢出声,更不敢上前。对自己都能如此狠毒,何谈对旁人?
“是我错了。”当大家以为这小儿还会做什么更恐怖的举动时,他竟无比乖巧地一笑,干脆利落的认了。
还不等大伙儿松口气,他又徐徐开口,“若多福不幸去了,我就撞死在门前的石狮子上为他偿命!我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奴才生的贱种,怎么能比多福尊贵?往日上学,他骑马,我拎书袋走着;他写字,我磨墨;他吃点心,我看着;他坐着喝茶,我立着添水;他没了银子只管往我荷包里掏,惹了祸只管往我头上推,我还得管叫他一声多福哥。我哪里比得他身份贵重,给他赔命是应该的。”属于贾环的不甘和怨恨在胸腔翻腾。
小小的孩子染了一身血,明明一副快昏倒的样子,偏还要硬撑,看上去十二万分的可怜。没经受天长日久的隐忍,哪里会有如此激烈的抗争?
杵在门后的贾政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踹开房门怒气冲冲的吼道,“刁奴!竟敢如此对待主子!死了倒好,不死我亦要掀他一层皮!给我扫出去!仔细脏了我的地儿!”他最是恪守礼教,虽然不待见这个庶子,可也容不得他被一个奴才欺辱。
“抬出去!我们贾府不需要这样脸大的奴才!”立在贾政身后的王夫人义愤填膺的怒喝。
贾环垂头,眼里荡着讥讽的笑意。
赵姨娘连忙帮儿子包扎好伤口,跪下谢老爷太太做主。
王熙凤这才回过味来,连忙吩咐人把昏迷不醒的多福抬出去,狠狠瞪了一眼还要开口喊冤的彩明。
贾环不耐烦应付贾政和王夫人,躺在赵姨娘怀里装晕。贾政忙叫人去请大夫,关照几句便说有事去了书房,王夫人守了半日也自去了,闹腾的小院终于安静下来。
赵姨娘没能力没根基,在贾府里地位卑贱,连稍有脸面的奴才也多有不及。她的小院看着仆佣成群,但真正忠心的也就从小奶大贾环的宋嬷嬷和大丫头小吉祥儿,旁的丫鬟小厮各有来历。
经由这些人的口,消息很快传到贾府主子们耳里。
“没想到这些奴才竟然如此磋磨主子,可恼可恨。罢,扫出去便扫出去,日后休要再进府里当差。”贾母满脸厌恶的挥手。
听闻贾环把人砸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她本来十分震怒。贾家对奴才向来宽厚,万没有私自打死人的理儿,但多福未死彩明却拿住赵姨娘索命,且贾环的控诉字字泣血声声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