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静至极, 明明已是春色满园,殿外鸟雀嘤啾,烟柳如丝,暖意扶融, 却半点也吹不进来。
萧佶站在殿前, 思忖再三, 抬起手朝随行的护卫摆了摆。
他们齐刷刷退出去, 厚重的朱漆木门被合上, 连同炽热灿烈的阳光一同关在了门外。
殿中阴静,落下重重影翳,越发显得与世隔绝。不知为何,萧佶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进宫前,王府的管家来报,说花苑里那几棵香橼树冻死了。
香橼喜热不喜寒,本来在北方就极难成活, 可没想到它们熬过了最严寒的冬天, 却死在了已回暖的春天。
大约是这几日乍暖还寒, 阴雨连绵之故吧。
萧佶摇了摇头,想要把心底浮蔓开的不好预感摇出去。他已躲闪藏掖了半辈子, 好不容易挣得今天的好光景,眼看离巅峰仅一步之遥, 若还想着躲,那得躲到什么时候。
况且,眼前是璇儿啊, 是他最疼爱的璇儿,世情炎凉,人心叵测,他算计厮杀得已经很累了,临了,他想赌一回,信一回。
这样想着,他敛着袖氅缓缓走近,琼华殿是专供宴饮之所,装潢奢华靡丽,御阶前浅凿凹渠,螭龙石雕出水,清冽明澈,汩汩而淌,倒映出他广袖垂曳的飘逸身姿。
萧佶慈和地笑了笑:“璇儿,你别怕,有三舅舅在。纵然如外界所言,陛下已遭遇不测,可你是皇后啊,你还有太子,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扶太子登位的。”
楚璇缩在阔袖里的手颤了颤,面上却依旧一派淡风静水,一眨不眨地看着萧佶,声音缓无波漪:“谢谢三舅舅。”
“可是……”萧佶做为难状:“若要我出面,毕竟是有些师出无名啊。我是梁王的儿子,又在朝中素无根基,朝臣百官必定不服我啊,就算我有心要辅佐新帝,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楚璇依然端静,字句清晰地问:“那依三舅舅之见,该如何才能令朝臣百官服气?”
萧佶顿了顿,以无比温和柔煦的声音回道:“你是皇后,垂帘听政,掌传国玉玺,你可以写一道圣旨,封我为摄政王,在新帝成年前,代其掌国器朝政,节制四方群雄,佐助帝御,稳定社稷。”
他见楚璇沉默,忙真诚地补充:“你放心,我只是担个虚名好办事,等天下安稳了,我会把权力原原本本地还给你。”
楚璇流露出茫然之色,“可是我虽垂帘,但却没有权力下旨,您让我写一道圣旨,这……”
萧佶循循善诱:“你跟了陛下这么多年,模仿他的笔迹应当不难吧?”
楚璇吸了口凉气,嗓音因惊恐而过分尖细:“您让我假传圣旨?”
“不是假传圣旨,是伪造一道遗诏。”萧佶哄劝道:“陛下是走得太急了,没有料到今日的长安会是这种局面,不然他自己也会早做安排的。若他天上有灵,也必不希望你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你看先帝不就在驾崩前指派了辅臣吗?这是正当的也是无可奈何的操作,关键时候当用关键之法,不可太拘泥于陈规旧习了。”
殿中又安静了下来,御座上迟迟无回音。
这种深涧冷潭般的肃寂让萧佶很是不安,他抬了头,仰看御座上的楚璇,轻声道:“璇儿……”
楚璇凝望着他,眸中若淌过万千情绪,最终皆落于沉寂,她带着些许顿悟,目光清灵的落到她的三舅舅身上,容颜纯净,皎洁无瑕,宛若还是闺中小女儿般,轻吟吟道:“原来我的作用是这个。”
萧佶一怔,好像被什么震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楚璇连笑几声,“我总是想不通,在我封后前回梁王府,外公明明对我动了杀意,可您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敢高估自己,奢望您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会是因为对我的感情而不忍心让我死,今天终于都明白了。”
“您真是深谋远虑,步步心机啊,从那个时候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