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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中塑像青面獠牙,着绿色圆袍,一把弯刀横在胸前,高大无比。这座庙宇显然已多年无香火,一层又一层蛛网挂在神像头顶,看起来破财无比。
姜穆看了神像一眼,收回视线。他拿了供桌下的破旧蒲团随手清了块空地出来,在神像面前坐下,安稳无比。
熊大成四下看了一遭,蛛网,鬼像,还有各类蛇虫鼠蚁……他咽了口唾沫,“真、真要住在这里吗?”
姜穆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熊大成凑在他身边,“这里,不好住。我们换个地方吧?”
姜穆睁开眼睛,难免一丝笑意,“怎么?怕?”
熊大成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鸡一样瞬间离他三尺远,觉得又太远了些,背着行囊磨磨蹭蹭挪近了两步,梗着脖子道,“没有!长这么大还没有大爷怕的。”
姜穆点了点头,认真道,“如此,你睡吧。”
熊大成看看四周漏风的墙壁,看看夜风里飘飘荡荡的蛛网,扭曲着脸问道,“……真的安全吗?”
姜穆笑了,“安全。”
熊大成咽了口唾沫,四下找了些稻草,从背囊里拿出一条被单,铺在地上,躺好。
三天里别的没有学到,只有怎么躺的舒服,学得越发精湛。
过了第一日等人伺候的时间,他大约是看清姜穆绝不会像是他的父母那般对他有求必应,更不必提照顾起居,才自己开始动手了。
他的大少爷生活……这次真的一去不返了……
还是家里好……有好吃的饭菜,温暖的被子,成群的仆人……爹娘也不是面前这个冷血木头人,看他受冻受恶还笑的出来……
爹……娘……
隐隐听到动静,姜穆问他,“怎么了?”
熊大成背对着他,“关你屁事。”
姜穆:……“哦。”
寂静。
熊大成偷偷抹完泪,“哎,你睡了吗?”
姜穆:“尚未。”
安静一会,他又问,“你想家吗?”
姜穆睁开眼睛。
“问你话呢。”
“想吧。”若非如此,他如今,也不会在此。
熊大成唰坐起来,转过头来一脸期冀道,“那我们回崂山吧!”
“怎么?不想去见钟姑娘了?”
熊大成苦着脸道,“想去见咱们坐车去不行吗?你认识路吗?一路走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姜穆悠悠道,“若非如此,怎能体现出你的诚心呢?”
轮到熊大成无话可说了。
他“噗通”又躺了下去。
“……我想我娘了。”
他忽然道。
姜穆看了他一眼,“她必然也在想你。”
熊大成道,“我们回崂山吧。”
“若此行你能得举人回来……你娘说不定会更高兴。”
“真的?”沉默良久,熊大成才道,“别骗我了……县里那些老匹夫都说我朽木不可雕也,你能比他们多些什么。”
“君不必妄自菲薄。世间万物,存在自有道理。世人有善文,有善舞,有善工笔,有善农耕……世间百业,终有契合者。旁人之语,或对,或错,可听,可不听。”
“……罢了,寻常学子外出赴京赶考,多少也需要一年,如今你随我游历四方,便当作是进京一次又有何妨?”
“你随便……”熊大成摆摆手,全把他的话作过耳旁风,随口应道,“反正是你答应我爹的。”考个举人……他可没这么应承过。崂山县还有个七八十都没考上的,他可没兴趣跟安幼舆那呆子一样,一辈子忙在之乎者也上。
姜穆轻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是为这自我中心太强烈的新学生还是为自己找来的这个大麻烦,他问,“还回崂山吗?”
“……一年。是你说的。一年之后你带我回去。”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