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笑意未褪, 瞳子亮得像两汪秋水里映了一天星子。他很开心吧?要是他所信赖的大人能不负期望,从魔物手中救出他的朋友, 对他来说将是何等的欢喜。
可是……
白玄重的头轻轻一低,几缕青丝飘垂,正欹在额前遮住眼中萧瑟。
对不起,我不能。
仪容如神的仙门领袖在魔宫之巅上挥出了必杀的一击,对准的却是自己怀中的孩子。
明月悬一无所觉,剧痛从天灵盖炸裂到四肢百骸,而他脸上的笑甚至来不及消去。
鲜血渗出乌发, 一道护体的虹光堪堪亮起,在那足要人命的一击下勉强护住他一口气。
生死顷刻。
孩子摔在地上, 他的天地就在这一瞬倾陷了。自此日落月堕,沧海横流, 满目都是血色。
一声叹息自身后飘来,飞刀一样疾而准地扎在他心上。
“居然是剑神大人的护印挡住了我?真可笑啊,为什么得到剑神传承的偏偏是你呢?”白玄重喟叹道, “大人真的知道他救下的是什么人吗?”
护印一破, 欲逍游顿有所觉。
疾风中,神祗般傲立天地的身影忽地一僵。只是一瞬息的事, 但足够老练的战士趁隙逃生。迦檀抬起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抓紧咒姬那几乎被飞剑劈为两半的蛇尾,拖着她一跃落入深渊。
当逃则逃。他们并不爱惜这条薄命, 但决不能断送得无益。
“阿梵大人, 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啊……我们万载的悲愿, 等得也实在是太久了……”
剑光里,迦檀的声音被割得七零八散,语不成句。
欲逍游最终还是舍了咫尺可杀的猎物,旋身飞向自己徒儿的所在之处。
“为什么?”
飞羽如刀,架在明月悬的颈间。最开始的时候,那还是救他的刀。
“因为我别无他法。”白玄重缓缓道。他摊开手,苍白手心里栖着一只小小纸莺,纸翼上鲜血湿了符文。
白玄重冷冷垂眸,素常的温煦神色从面上褪去,露出底下玉筋铁骨的刚硬。
他是万兵统领,持剑卫人间。该有的觉悟早就有了。
“要阻止那个人复活,杀你,是我唯一可走的路。”
明月悬愣愣听着,动了动苍白嘴唇:“这些同我有什么干系?”
“你一定要从我的嘴里听到真相吗?”白玄重低声道,“那么我告诉你吧。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亡山要捉走你们毫无用处的小孩?朝你们体内灌的那些魔气究竟有何用处?”
白玄重戟指一扬,点向远处:“看啊!”
明月悬艰难转过眼珠,霎时心脏一跳,目眦欲裂——就是方才白玄重暗算他,他也未尝愤怒若此!
他的伙伴,同他一起做了亡山数年俘虏的少年们,就在不远处被绑缚于地。双眼紧闭,似无知觉,模样却并不安详。
黑气如烟,萦绕周身。魔气中飘着缕缕白影,赫然是离体的魂魄。白玄重的亲信盘膝而坐,腕上绕着仙索,将那些少年缚在自己的身侧,如同牵着温驯的牛羊。
少年们的魂魄悠悠飘来,融进那人手中的金鼎里。鼎中火沸,魂魄一落入火中便受其煎熬,发出熔骨灼心的惨叫。
“住手……住手!你要叫他们魂飞魄散吗!他们是无辜的啊!”明月悬不顾自己也是砧上鱼肉,在白玄重的刀下凄厉叫喊。
白玄重平静地说:“看看他们的魂魄吧,破碎支离,与常人相较无疑太过弱小,应当是转生之前就有所缺损。当然,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那人盯上。”
“什么盯上?”痛到极处,明月悬的心反倒愈来愈静,愈来愈冷,犹如铁刀沉入冰寒之水。
捧鼎之人轻声诵咒,鼎中魂火正沸,漆黑的残影在火焰中挣扎。
明月悬屏息。
白玄重道:“你们的魂魄里少了一道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