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一线白,揉着淡淡鱼鳞般的银光。一夜过去,烟花阑珊。
过天涯收起婚书,准备打道回府。
“今晚我辛辛苦苦替你忙活,连杯好酒都没喝上,你还要逼着我交份子钱,真没良心。”
明月悬起身相送,手上仍稳稳的持着那柄羽扇,不动如山地遮住脸颜:“道理不是很简单吗,你这么穷的人都送了礼金,其他人怎么好意思不给?”
“……”
过天涯骂骂咧咧两句,又问,“不是说假结婚吗,真要大张旗鼓,弄得天下皆知?”
“有什么不好呢?我就是要天下人知道,我回来了。”
明月悬笑了笑,语调柔如一捧春水,眼睛却冷得像两点寒星。
过天涯御着飞剑走了,衣袂飘飘荡开夜色,下摆上绣的金叶紫棠图光彩炫然。明月悬望着他的背影隐入天际,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刻了幻术法印的羽扇。
“看来我新炼的这个法器功效还不错?老过修为都涨到亚圣级了,还是没看出不对。以后我这张适合招摇撞骗的脸,还能多留一些时日。”
那一刹,被遮蔽的容光像是月光那样流溢而出,清辉满庭院。
半张脸是容光照世的美人,另外半张面孔却覆满魔影,爬着蜿蜒扭动的伤痕,妖异如生,可怖如死。
那是被封印的万魔在绝色皮囊下肆虐的痕迹。
万神阙在何处?
往下有仙山,往上九重天。
首座大人的仙居,位于最高的第九重天。
晨曦未明,明月悬驾起星河浮槎,回到了霜月天。
当年走的时候是孤身一人,回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静悄悄。
琼枝砌玉,银阶如水,苍山负雪,寒池生霜。这里百年如一日地冷清,是个琉璃似的仙境。
明月悬裹紧了身上的貂裘,心想难怪历代首座都是光棍。长年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想不性冷淡也难。
他忙碌了一会儿,将白玉小楼装扮得张灯结彩满堂红,看起来终于有几分婚礼的样子了。
一般婚场还要布置些什么?
明月悬思索着,踱了几步,突然想起卧房里的床榻够大,睡得下两个人。脸色霎时一变,冲进去将床劈为两半。
首座大人的婚期定在元月十九,据说那是个吉日。
茗羽描好蛾眉,规规矩矩地推正髻上簪花,准备动身去替首座大人操办婚礼。
她本是诛邪台的侍女,操持诛邪台上下的杂务。这回是过天涯告诉她,首座大婚缺人手,要差她过去帮忙。
“你多少也听说过吧?那家伙师承剑神,师门代代单传,连婚礼都没有师长能为他主持。我怕他受累,没心情应对婚事,才特意拜托茗姐姐你帮这个忙。他的霜月天里连个道童都没有呐。”
过天涯双手合十,向她讨好。他那张风流俊面上,唇角天生七分笑意,眼中自有三分多情。
茗羽连忙后退还礼。过天涯明明是诛邪台的大弟子,却一直没轻没重的,叫她头疼。
她低头道:“妾身自当听令。但听说霜月天内环境凶险,平时都不许我们这些侍者进去……”
过天涯看出她隐有迟疑,突然伸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一笑笑得洒脱轻快:“怕什么呢茗姐姐?首座的府邸,里面难道还有大妖怪会跑出来吃了你?吃人的妖怪怎么会有,顶多是——”
迷人的妖怪,倒有一个。
早年的霜月天,也曾经是有仆婢的。过天涯还记得那时明月悬刚刚当上首座,性子还没有现在这么沉稳,成天跟他一块儿混,一块儿犯浑,在仆婢的面前也没有半点架子。
万神阙内门的仙侍,都是遴选自资质低下、登仙无望的外门弟子。明月悬身边的仙侍同样是个修为低微的人,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不甘平凡。
过天涯和明月悬两个满脑子“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