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这回带过来的一车东西, 除了送给吴用的两份余下的都送给了吴婶子一家。
这世上真心实意待他人并不多。顾准总想着,若不是吴婶子的话只怕他们兄妹三人也不会安稳长大。吴婶子一家与他们非亲非故,却一直照顾他们, 即便村里的人如何排斥他们, 也不曾动摇。
如此恩惠, 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他此去京城,短则三五年,长则几十年都未必能够回来。他师父那儿顾准是不担心的,毕竟李家的地位在那儿摆着, 且他看圣上似乎也并非很讨厌他师父, 想必盐官县税法整顿过后,他师父便能调到京城里头去。至于张先生, 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 底下有不少出息的、孝顺的学生, 就算少了他一个张先生也必定能把日子过得好。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吴婶子了。
从前顾准总觉得吴婶子还年轻, 可是今日再见,他忽然觉得对方老了许多。
只是顾准送的这些东西吴婶子收着心中有愧,一个劲地让顾准拿回去, 她也有她的担忧:
“婶子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旁人送你的,没花你的钱。可你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待开日你入了官场, 人情往来哪样不需要花钱打点的?咱们家又没有什么金山银山,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你听婶子的话, 把这些东西或是当了或是卖了,得的钱全都带回京城去。”
顾准见吴家一家人对吴婶子的话并不反对, 一时也有些感触。他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谁真心实意对他好,他心里都知道。
顾准拉着吴婶子, 认认真真地给她解释了一通。告诉她自己如今不缺钱。其实手上那本游记都已经写好了,不日便能大赚一笔。又说自己如今是状元郎,此番前去京城一去便是六品的官,高官厚禄,俸禄多得不愁花,根本没必要将这些东西带过去。
吴婶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间也动摇了,询问道:“你那差事,真这么赚钱?”
顾准煞有介事道:“要是不赚钱的话,又怎么可能有那些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那儿挤?”
吴婶子一家人瞬间觉得这话有道理。
韩斯年半睁着眼睛听着顾准胡说八道。
要不是他也在京城当过官,说不定还真信了。六品官也能算是高官?那整个京城就没有微末小官了。六品俸禄能有多高呢?就算是略有些根基,想要在京城里头养活一大家子的人都够呛,更别说他们家无根无势的,往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只是顾准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韩斯年自然也不会揭他的短。
顾准闭着眼睛胡说了一通,把吴婶子给忽悠地找不到北之后,这才道:
“如今婶子该知道,我并不缺这些东西了。我在盐官县也待不了多长时间,过些日子便要启程回京。这些东西于我来说是负累,可是您一却就正好能用得上,我此去京城,短时间是回不来的,这些东西留给婶子,才好叫我在京城那边放心一些。”
顾长安也开了口,让吴婶子只管收着。
他也不知道自家到底有没有钱,反正哥哥说有钱,那应该是有钱的,分出一半给吴婶子,顾长安都愿意。
其实这些东西值钱却也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只够吴家衣食无忧。倘若多给些,顾准那儿也不是没有,只是他担心旁人起了不该有的念头,闹出了本不该闹的事。
他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多多护着吴婶子一家,却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
他们兄妹几个是劝人的好手。
吴婶子定定地看了他两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还是叫你放心最要紧。”
免得在京城那边还得担心他们一家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