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出于稳住、牵制严霆的目的,并未打算直接杀死祁奕,这样假使他抢不到遥控器,对方也不至于把事做绝,也能留条后路,所以把人推到湖里,让青年暂时失去战斗力是最佳选择。
多么精打细算。
祁奕相信,在男人挟持他往湖边走就有了这个盘算。
而且他的计策显然成功了。
或者说严霆因为分神给落水的祁奕,所以没有注意到男人刚才一套在假动作,实则在预谋发动暗枪。
枪响过后,湖边林子惊起群鸦一片。
“唔!”
祁奕落在湖里,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湖水,肺腔和鼻腔里刺堵得疼,他并不会水,上上下下起浮了一会儿,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离岸边反倒越来越远。
折磨了好一会儿,祁奕发现他什么都不做,身体居然会浮起来。
就这么放任飘了大半天,终于飘到岸边,等他好不容易折腾着爬上岸,边上早就失去了严霆和男人的踪迹。
褐黄泥土上只剩下一滩彻底凝固的血斑,压倒的浅草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痕迹很新鲜,留下许多残存的血印。
祁奕从血滩那里收回视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低低吐出一句:
“狗杂种!”
黄金眼人虽然离开了,但显然没忘湖里还有一个。
两名被派来灭口的异化人悄无声息潜伏着靠近刚爬上岸,正背对他们的青年,祁奕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衬衫薄薄透明的一层贴在身上,勾勒出分明的腹部肌理,他垂着头,胸膛轻微起伏着,发梢不断往下滴水,一滴一滴砸在乱草上,长睫垂着掩住瞳巴,两名异化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有些干涸。
这时,青年又抬手拨弄了两下湿漉漉的额发,尾指蹭过颧骨,举止随意,力道有些重擦出几片红晕却恰然透出一股风流入骨的诱惑力。
两人握着铁电圈,莫名有些踌躇,下不去手。
就在他们思想斗争的时候,青年骤然扭过脸,双眼精准地捕捉两人的方向。
四目相对。
两人浑身一僵,瞬间木桩一般滞立在原地。
祁奕搜刮了一遍他们的记忆。
——严霆没死。
祁奕指尖揉揉额角,长舒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把黏在身上已经湿透的衬衫扒了下来,随手一团掷在地上。
又静坐了片刻,他就这么赤着上身,一步留下一串湿痕,慢慢走回仓库。
门锁还没有修好,祁奕进入一眼就看见心脏已经又被放归原处。
他把心脏收到口袋里,物归原主。
没有再流连,祁奕离开满室金璧的储藏室。
其实这间仓库所在地相当于古时的耳室,而神庙一层三分之二都被祈祷室占据,从朝南的拱门进,一眼就能看见排布整齐的长椅,前面镀金案铺着干净洁白的桌布,正中供奉着以神圣像,左右分别放置着护法像,桌面外端,搁了本以神经,祈祷手册,日课,还有一串念珠。以神像左右设烛台一对,一瓶鲜花,案前摆着缝好的跪垫。
跪垫有限,密密麻麻头盘白布,身披麻布袍的当地居民双手合十,就跪在长椅旁闭眼祈祷,再轻的呢喃声音汇成洪流也响亮得不容忽视。
偌大五百坪祈祷室愣是找不到下脚地,跪满了人。
这些人有的零晨三四点就来了,还有流民干脆就住扎在这里。
战乱时期,信仰能给他们带来向心力和平静。
所以神庙想打仗。
一是打起来更容易收买人心,黄岩城限流,神庙趁机拢络难民。
二是仗打起来,伤员增多,换个器官不要太正常,既搏了个好名声,又能控制受益的伤员。
所以越打仗,kausa越是势微。
祁奕静静在门口站了两分钟。
沉着眉眼,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