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在京都做大官的人,非得跑回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吃苦,看给孩子饿的,肚里没油水。”
“这不,刚好你们一家三口团聚,走前好好吃一顿,就我们做相邻的当给你们践行了。”
小胖墩从床榻上跳下来,眼巴巴地跟着阿雀娘进了厨房,不住地吞咽口水。
季尧臣在厨房忙碌起来。他默然将鸡烫水,褪了毛,剁成小块。拿细铁丝在火堆上吊起一个小锅,放了些山野的香料,香味溢出时,放了鸡肉、树菇、盖上盖子慢慢炖着。
又在灶膛添了柴,将猪肉细细切成丁,在大锅里爆出油来,将晒干的红辣椒向里一放,“哗——”地白烟呛起,一股辛辣的浓香迅速溢满整个屋子,苏奈一连打了五个喷嚏,惊慌不已,吓得跑到外面去了。
小胖墩看着季尧臣将鸡块、蔬菜和辣椒炒在一起,越炒越香,口水差点淌了出来。脚都软了,蹲在了地上,拿鼻子嗅着,眼巴巴地看着锅里。
柴火旁边,季尧臣热得脸色微红,汗流浃背,随便擦了擦,从锅里夹出一块鸡腿,放在小碗里递给小胖墩,柔声道:“拿一个吃吧。”
小胖墩怔怔地端着碗,有些不敢相信。
以往季尧臣在吃这方面,总对他颇多限制,但凡知道他偷吃东西,都要厉声训斥,今日这样,倒叫他有些踌躇。他用力吞咽口水,见季尧臣继续炒菜,不再管他,这才道:“多谢。”
随后拿着鸡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弄得满脸都是红油。
待他吃完了,季尧臣拿过他的碗,又他给夹了几块好肉,方才慢慢地将菜出锅。
季尧臣掀开吊在火上的小锅的盖子,鸡汤正滚着,不住将黄色的油珠挤碎,飘出香味。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他沉着地看着那沸腾的汤汁,目光渐渐涣散开。
宋玉已经追到对岸,这片统共只有这一处村落。也许就是下午,若是快一些,也许便在一个时辰后,阿执被国师带回去,做成祭品,他被千刀万剐。
他身上虚汗一阵一阵地冒出,自打从皇宫中回到他的家乡,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处于极度焦虑中。刚开始时,哪怕夜里门响一下,他都会立刻惊醒,大汗淋漓。能活到今日,全靠一口气撑着,他想听到同伴的消息。
今日终于有了消息。
孙达已经成了宋玉麾下的追兵,正在奔他而来。
孙达曾是一开始同他通信的那些人之一,上一次见面时,他还在做护城禁卫军,性格很豪爽,一次能喝上十几大碗酒,每当酒醉,便胡言乱语,要说要砍断国师的脖子,做成狐裘大衣。
季尧臣又是一笑,青筋绷起。
从前那纸上谈兵的同盟,还没成事就已经如散沙,死的死,叛的叛。
是了,人有软肋,大都希望自己过得好一些。国师的权势巨大,又有妖力,也许是为钱财妥协,也许是单纯的畏惧。可怜他一人心怀妄想。也可怜他别无所求。
从开始读书,直到现在,无论如何高声疾呼,除了牛,没人会听;无论如何挣扎,还是叫更大的力量玩弄于鼓掌,这力量是父母,君王,弄臣,上司,到头来,他还是漩涡中一片落叶,见沉疴而无力回天。
这点不甘心,催逼出了一股恨意。这股恨意使他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
玉石俱焚,便是他季尧臣最后给老天交出的答卷。
他输了,奸佞也不能如愿。
他拽起包裹荨麻子的草叶,颤抖着手,将粉末全部倾入锅里,猛然盖上锅盖,闭上眼睛。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四菜一汤陆续端了出来。
小小一张石头桌,承担不了这么多盘子,几个放在了地上。
苏奈自打进了季尧臣的家里,日日粗茶淡饭,已吃得眼睛发绿。骤然见了这么多菜,看得眼花缭乱,期待地拿起筷子,手便被人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