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被薛蒙用连珠炮似的语速说出来,尽管他说的是那么快速,往事像流星瞬影匆匆闪过,但姜曦还是很容易想象到那些画面。
淡青色的硝烟,污脏破损的军服。
血与泥铸就的壕沟里,两个年轻人倒头靠在一起值夜。他们的黑眼睛上是振翅的睫毛,睫毛上洒着旷野里的星光,遥远的彼方有士兵在吹着口琴,琴声飘散于四面,在薄暮烟霭里寂灭。
今夜无战事,只有雾气里一点点的焦烟诉说着岁月动荡。
还有两位青年下巴上未及时剃去的暗青色胡渣。
“后来他们七老八十了。”薛蒙干巴巴道,恋爱的酸臭翻篇后,他的语速也就和缓了下来,“再后来,六六年开始的那场灾难也没能将两个固执的老家伙分开。”
他讲完了。
恋爱的酸臭弥漫到死,其实死亡也并不能将之翻篇。
姜曦良久没说话,最后他也不再看那份报告书了,他把报告合上,显得有些头疼,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侧穴。
都说夫妻譬如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若是十年·浩劫也没能拆开两个老骨头,姜曦其实不知道还有多大可能硬塞给墨燃一个女孩儿让他不再当个gay。
又或许墨燃并不是个gay呢?
或许只是在他的人生里,在他的命运中,永远不能缺席一个叫做楚晚宁的人,仅此而已。
下班了,修真局的人在《回家》的背景音乐里(该曲目是前任南宫局长的挚爱)陆陆续续离开了办公大楼。
他们有的长期住在修真·世界,所以能逍遥自在地御剑回家,而有的则习惯融入凡间,和现代社会不再那么相信神鬼魔仙的人们生活在一起,这些人得藏匿起自己的非凡本事,或者坐着公交地铁,或者开着车,扎入华灯初上的夜。
“我不认为再这样耗下去能有什么结果。”姜曦背对着薛蒙与小烛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大楼下的车水马龙。
最后他说:“算了。”
薛蒙一时没有领悟过来,他“嗯?”了一声。
姜曦双手抱臂,侧过半张脸回头看他:“我的意思是,你们的任务结束了。”
反正无论怎么测下去,游戏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在修真界研究出新方法之前,也没什么反复试验的必要。
“回家吧。”
这是薛蒙第一次任务失败。
他听到姜曦这么说,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但依然有些不安。
他用鞋尖下意识地蹭碾着地毯,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仍然有个问题。”
姜曦这时候已经完全转过身来了,他靠在一尘不染的窗玻璃上,微微抬起睫毛:“你说。”
薛蒙深吸一口气:“我在模拟器中看到过他的小时候,我觉得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大。”
“所以?”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找到他,问问他愿不愿意配合试验?”
姜曦静了一会儿,而后嗤笑:“基因试验是很危险的。如今这个世道,你以为还和你在历史课上学的那样,是那个尚且混乱、蒙昧未开的修真界吗?……我们不会随意拿任何一个自由人做这种事情的。”
“……”
“哪怕那个人是蝶骨美人席。”姜曦道,“孩子,清醒点。人吃人的时代早已过去了。”
局长办公室冷白的灯光下,薛蒙的脸似乎有些红了。
他嘟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
姜曦开始着手收拾文件了,过程中这位新任的局长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没有那种意思。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爸是谁——小鬼,不管你曾经在学校多么优秀,拿过多少次奖学金,不管你有乖宝宝小奖杯被你妈妈擦的闪闪发亮摆在书柜里以供展示。”
薛蒙的脸越来越红了,之前是因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