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夜里银朱回来,看见她这样惨况只剩一叠声地叹气。
“以前生在尚家是荣耀,现在生在尚家成了催命符。姑爸,将来你要是得了势,一定把今天的仇报了。”
簟把子打人,疼倒还是其次,最毒的是把子上头有竹刺,那么长那么细,扎进肉里很难处理。
银朱捏着绣花针,在油灯底下一根根替她把刺挑出来,颐行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炕桌上,抽泣着说:“我真是太窝囊了,太窝囊了……”
银朱道:“今儿洒扫奉先殿,隔壁那个叫吉官的碰倒了高皇帝神位,当场就被拖下去了。窝囊?宫里谁活得不窝囊,别说是咱们,就是那些晋了位的也不是事事顺心。没宠的争宠,有宠的还得忙生皇子……”边说边低下声儿去,“除非当上太后,要不个个都得夹着尾巴过日子。”
颐行听她这么说,自责的成分少了大半,转而又去打听那个吉官的遭遇去了。
“这会儿吉官人呢,怎么样了?”
银朱说不知道,“兴许充辛者库了吧。您挨一顿把子不算什么,别往心里去。那些个老宫油子,他们都听六宫主儿的,保不定就是有人给了吴尚仪示下,让她收拾您呢。”
颐行自然也明白,三选就是吴尚仪把她筛下来的,吴尚仪比谁都想摁死她。
老姑奶奶虽然不硬气,但心里明白得很,现在自怨自艾不是时候,既当着宫女,少不得要挨打。好在她年轻,宫里也不许打脸,手心受点子苦,尚且还支撑得住。
不过宫里不拿人命当回事,这倒是真的。
在她们锤炼办差能力,在尚仪局吃挂落儿、挨数落的时候,传来了樱桃的消息。
这天收拾他坦,所有人都在大院里晾晒被卧,消息最灵通的小太监春寿从宫门上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出事儿了,出事儿了!上回选进储秀宫的樱桃因冲撞了懋嫔娘娘,被打得血葫芦也似,这会子宗人府来领了尸首,送到义庄上去了。”
众人都因这消息傻了眼,前不久还让人羡慕的小丫头,一下子连命都丢了,真让人回不过神来。
当然大多数人伤嗟的时候,也有趁机挖苦的。
“这回可真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喽。人都说可着头做帽子,贱命就是贱命,有些人还想凭借姐妹情义往上爬呢,这下子断了指望了吧!”说完顺便乜了颐行一眼。
颐行没空理会她,想起那天在四执库遇见樱桃,她拿“一辈子”说事,看来那时候就对自己的境遇有预感。
银朱却听不得这夹枪带棒的话,“人都死了,还在这儿调酸汤呢。好歹积点儿口德吧,也不怕人家半夜趴你炕头。”
不过人家这回并不和她争吵,拿出高姿态来敲缸沿,“谁的肉谁疼罢了,咱们是事外人,至多听个热闹,和咱们什么相干呢。”扬手在被褥上拍打了两下,飞着白眼往别处去了。
银朱是个义气人,自然气不打一处来。颐行拽了她一下,让她别和那些人斗嘴皮子,春寿也凑嘴,“人的运势可说不准,谁也别拿别人当热闹看,焉知今儿是人家,明儿就不轮着自己?”
众人听春寿一说,大觉得晦气,吵吵嚷嚷道:“真该撕了你的嘴,明儿轮着你才是。”也不想继续议论这种倒霉催的事儿了,各自收拾停当走开了。
虽说樱桃偷了颐行的银票,让她耿耿于怀到今天,但一个曾经亲近过的人说没就没了,实在让人有些难过。
“这宫里的规矩也忒严苛了,冲撞了人就得杖毙,上回是桂嬷嬷,这回是樱桃。”
春寿对插着袖子道:“也不是,得看冲撞的是谁。听说上回桂嬷嬷是得罪了裕贵妃,这回樱桃惊动了龙胎,懋嫔娘娘可不好相与,自然得要了她的小命。”
颐行和银朱听得唏嘘,银朱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才多大点儿人,就一门心思往上爬,这回光宗耀祖没赶上,赶上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