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干部楼下,一辆吉普车亮起了车前灯。刺眼的白光撕破了黑暗。随着一声引擎的闷响,吉普车发动起来,开出了五钢厂厂区,直奔码头。一艘摆渡船停靠岸边,车子径直开上船。船到江南,车子上了岸后,加快速度,开往江南火车站。
江南火车站的站台上,等车的乘客稀稀落落。偶有几个来接人的人,他们坐在月台边的长凳上,个个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等待着跟纸条上班次相同的列车进站。
等了几班火车进站,邓萍都没有看到她等的那列。她生怕记错时间,急忙拉住一个列车员:“同志,请问从X州来的火车是不是已经进过站了。”
列车员看了一眼邓萍字条上的班次:“这班火车晚点,你再等一会儿吧!下一班应该就是了。”
邓萍长舒了一口气,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邓思民了,她一刻也坐不住,径直走到月台的边缘,探头向火车开来的方向张望。
两道刺眼的光芒直射过来,邓萍听到一阵接连一阵“轰轰”的巨响。火车的轮子不断碾过铁轨,震得月台也跟着一起颤动。邓萍忙退了两步。火车飞速地驶过她眼前。她看见站在一扇门后等下车的邓思民,立刻激动地追着往前跑。
“哥……哥……”
火车还没停下,邓萍就迫不及待地喊起来了。
邓思民跳下火车,一脸笑意地走向邓萍:“不是告诉你,用不着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吗?”
邓萍气喘吁吁地跑到邓思民跟前,像小时候一样挽着他的胳膊:“我想早点见到你嘛!”
和邓萍中庸的身高、平凡的长相恰好相反。邓思民个子很高,比邓萍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还有余,且面容俊毅。英挺地走在人群中,他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邓思民揉了揉邓萍的头,任由妹妹亲昵地拉她走出站台。
坐上车子,邓思民问邓萍道:“咱爸的事是真的?”
邓萍默不作声,待车子开起来后,才抽噎地说道:“证据确凿,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他的事,我到处求人,可是都……”
越是往下说,邓萍越是哽咽地说不下去。末了,她干脆捂着脸痛哭起来。邓思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等他改造回来后,我们再好好孝顺他。”
邓萍道:“因为他的事,妈也被牵连了,现在农场改造。如今,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邓思民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街道边上的树木建筑都被笼罩在暗影里,他什么都看不见。
“哥,这一整年你都去哪里了?咱家出事的时候,我打电话找你,他们都说你失踪了。”邓萍担心地问。她同邓思民联系上也是近期事了。要不是邓思民主动打电话找她,她都快以为他是出任务时牺牲了。
邓思民道:“我去年救了一个人,落水后昏迷失忆了,直到前段时间才彻底好。”
“你昏迷了?失忆?”邓萍讶异道。
邓思民点下头:“没错,因为我的工作证件被水冲走了,所以他们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好不容易醒来后,又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好在医院里有很不错的XX科医生,他帮我慢慢地恢复了记忆,直到前段时间,我才想起了以前所有的事。”
“那你这次回来,打算休息多长时间?”邓萍和邓思民许久没见,希望他能陪她久一些,最好能待到过年。
邓思民道:“一个月。一个月内我就要回去了。”
“才一个月啊?”邓萍失望道。
邓思民笑道:“我都在床上休息一年多了。能请到这一个月假回来看你,已经很难得了。”
邓萍不悦地噘了下嘴。
邓思民继续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色很黑。他不由得想起了昏迷的时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眼前都是这样黑乎乎一片。直到,他听见一个女人很好听的声音。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